论文初稿交出去那天,陈白从图书馆里走出来,天意外地晴了。 她连写了整整两个月,访谈逐字稿、编码表、语义图、媒介分析框架、问题设定——一页页堆出来的不是文字,而是时间的重量。 走出图书馆那一刻,阳光正好打在她脸上,眼睛被刺了一下,眨了眨才适应。 她走到旁边的草地上,ruedeséles尽头那一片小广场,冬草发黄却干净。她把外套脱下来垫在身下,整个人躺了下去。 呼吸是安静的,肩膀也终于放松。 她只是想让阳光落在她身上。 她睁开眼,有些晃神地坐起身。 是ling。 她没说话。 “你拍了我?” 他说完,又加了一句: 她听了,低头笑了一下,声音很轻: 他点头,像是真的理解那句话的重量。 她侧头问他。 “其实我更想拍你刚才闭眼那一瞬间。像是某种……暂停。” 阳光落在两人之间的草地上,影子刚好不交叉。 她没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也没问他近来如何。 ling没有离开,也没有多说什么。几秒后,他把外套脱下来,铺在另一侧草地上,慢慢躺下,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阳光洒在脸上,风吹过鼻尖。树叶轻微颤动,几只鸽子从远处的屋檐掠过,天蓝得不像巴黎。 他也闭着眼。 她忽然问:“你拍我,是因为我闭着眼吗?” “是因为你没有表情。” 风吹了一会儿,阳光有点移位,草叶的影子从她脸颊移到锁骨。 “我以前从来不拍人。”他忽然说。 “刚学摄影那会儿,基本只拍建筑和光影。人太复杂,光在脸上一落,就不干净了。” “后来?” 她没有立刻接话。 她盯着空中一只飞过的乌鸦,说: ling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有点鼻音。 她也笑了。 她侧头看他,“但你们拿着机器、算光线、选角度、决定快门那一刻——难道不是所有事里最主观的吗?” “是啊。摄影没有客观。” 陈白没有动,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对。我一直觉得她的作品很像一种伪纪录,但又故意不隐藏主观性。” ling点点头: 陈白笑了笑: “我更喜欢daidooriyaa那种。”ling接着说,“晃动的、粗糙的、不解释的。他不讲叙事,讲的是感官。” 陈白忽然开口,语气平稳,打断得干脆: ling顿住,话被切断在半句。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转头看她,眼神不像是惊讶,更像是被提醒。 “tuvastirer,photo?” ling坐在草地上,抬头看她的背影,语气不重,却极慢地说: ——“我本不该。但也许,哪天要是我忘了你,会洗。” 她没转身,只是留下一句: ——“那你别太快忘了。” 他坐在那里,低头看了眼手边的相机,没动,也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