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她是被锅铲的回音吵醒的。 她坐起来,没穿外套,只披了件灰色卫衣。脸没洗,脚上拖鞋松垮。 她按了门铃。 david站在门口,裸着手臂,身上只穿一件洗得有点发白的灰色背心。 “我吵到你了?”他问。 她点了点头:“你厨房在演奏混响金属现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 david拿起耳机递给她:“听听这个。” “你要我小声点,我偏想把这声音录下来,”他说,靠得近了些,“你听得懂这个节奏吗?” 他低头看她,目光从她松开的领口滑过,没逗她,也没客气,只是补了一句:“你有节奏感吗?” 他耸肩,把另一个耳塞放进自己耳朵里。 她没回答。只是把耳机摘下来,靠在厨房的门框边,灯光打在她小腿上,拖鞋还踩在地砖上。 “你这儿的低频太干了。反射不够。” 门口的灯还亮着,她已经转了半个身,手指轻搭在门把上。 “tuveuxunverredev?jtepour’excer” 她没立刻答应。 他站在厨房边,肩膀放松了些,眼神没再绕路。只是正面对着她,像是在等待裁决。 他点头,从橱柜下方拽出一瓶酒——深蓝色标签,没尘,但瓶身有水痕,像刚洗过。 她点了点头,推门走回来,关上门。 酒被倒出来的声音轻微,液面摇晃,像某种无声的氛围在慢慢醒来。 他们在厨房靠墙而立,灯光是偏黄的,像旧灯泡边缘烧焦的那种温度。 “你总在这个点敲锅?” 她轻轻笑了一下。 “传播。”她顿了顿,“写一点东西。”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种。”她喝了一口酒,喉咙动了动,“我写城市里人是怎么彼此错过的。” 只是低头看着酒杯,缓缓晃着,像在听她话里的回音。 “不是。”他说得很快,然后补了一句,“但你不是在吵架。” 他没笑。只是抬眼看她一眼,说:“我知道。” 酒被喝到一半,气氛没有热起来,却有种很奇怪的贴合感。像一块毛边被修平了,却仍然保留着边角的锋利。 玻璃声轻,几乎听不到。 “àtonbruit,”她回。 “你听得懂结构吗?”他问。 他点下播放键。 两人都没说话。 陈白的酒杯还握在手里,已经空了。 他们就这么听完了一分五十秒的音乐。 只是安静地共享那一分五十秒的存在。 她抬头,看他一眼。 “nuitchaudewav” 他说:“我会修完它。” “那我下楼了。” 直到她下楼,踩上楼梯的第一阶,他才开口: 她没回头,只说了一句:“挺好听的。” 她回到房间的时候,楼上已经安静了很多。 像他真的听进去了她的抗议,或者只是因为她离开之后,他也不想再做什么了。 天快亮了,城市却像刚睡下。 一封邮件。 她愣了一秒,点开。 只有一张黑白的扫描图。 还是他的字,斜着写,墨迹发灰,句与句之间没有多余 她点开图。 j’aioubliétonodeur, j’aieffacétondosdeaéoire, jen’aipasteanerjepréfèreetuhantes 却记得它怎么停在我指尖。 除了它颤抖的那个点。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没有动。 只是轻轻把杯子推到一边,把手机翻过来扣住,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仰头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