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东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捞,在半空中接住了分酒器,另一只手迅速往你大腿上拍了一迭卫生纸,挡住了落下的水滴。 他整个人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坐直了些,握着分酒器放到桌上。他拿起筷子,顿了一会儿又放下,拿起酒杯,又放下。 他表面平静从容,可手指透露了内心的不平静,在拿纸巾时,他和你一样碰倒了分酒器。 他深深地看着你,说:“顾兄也好身手。” 谢兄。 好在有人来向他敬酒, 你们的谈话暂时中断。 几分钟后你回到包间,谢问东身边仍有人敬酒。你坐下时, 手掌一拢,指尖一拨,两个分酒器已交换了位置。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等他从分酒器里倒出下一杯酒沾唇时, 他转头望向你, 眼中有一丝惊讶与笑意,你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想起了高三时,每当你路过球场, 打球的吴文瀚就会冲你点点头,你也会回他一个点头。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谢问东身边的人离开后,他对你说:“今晚的酒桌上共有17个人,我和15个人聊过天,却唯独没有和你聊天。” 你说:“是要喝酒后才能聊。就像……”你顿了顿, 没有说下去,但你知道他能明白。 他说:“你今天胃疼,不能喝酒。” 他笑了笑:“灌我酒,也没关系。” 他说:“那你只用回答我,这几年,你是不是过得不开心?” 他不再追问,只是将餐巾帕放回桌上,起身去了卫生间。离开前他搭住你的脊背,轻轻揉了揉,似安抚,又似在表示理解。动作很轻微,一触即放。 餐厅门前的雪地被车轮压出横七竖八的车辙,目送着行长与部门领导远去后,你正要告别离去,手腕却被轻轻握了一下。 你说:“不用的,我就住旁边。” “我带了伞。” 你望入他的眼睛,看到了直白的关心与温柔。一如那个夜晚在诊所门口,他用七分严肃三分无奈的语气劝你去看大夫,彼时他的眼中也是这样的关心与温柔。 车内暖气开得刚刚好,温暖宜人。你对司机说了路线,车子便缓缓启动。或许是因为雪天路滑,司机开得很慢。 你说:“挺好吃的。” 你想了想:“樱桃萝卜。” “都挺不错的。” 你只好承认了:“其实我比较喜欢吃辣。” 你注意到,他说了两次“咱们”。你说:“谢总是江苏人,口味偏淡,应该不爱吃火锅吧。” 他又说:“我口味不固定,什么都爱吃。” 在封闭的车内空间,气味变得浓郁清晰。除了车载香薰淡淡的香橙味,你还闻到一股味道,雨后雪松混着沉香的木质香调,幽幽地飘入你的鼻腔。 “……他不会再有机会与我谈话。”身侧的声音冷淡如霜,他的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击,“以后再遇到这类情况,按规定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不必告知我。” 又说了几句话,他挂断了电话。 你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捏了捏裤缝。 你看向他,犹豫了一下后道:“……你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