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公交车上。 时间已近10点，公车穿行而过的每一条街道，灯火通明，年轻的男男女女奔走在街头，闹腾着赶去下一个聚集地。 处处都在庆祝着跨年。 林喜朝轻轻点头，并未答话，只是当公车行驶到下一个更为拥挤的街口，等红灯的时候，她的目光短暂聚焦在路边一家行人熙攘的火锅店。 林喜朝手往窗外一指，打断她的絮叨，“妈妈，那家……是不是就是爸爸想加盟的火锅店？” 绿灯行。 “那你年后，是真不在戚阿姨家做了吗？” 林母转回头，落眼仔细去辨林喜朝的神情，笑了笑回，“都问几遍了你这孩子，下午开家长会就跟你说了。” 林喜朝从车窗去看她妈妈的倒影。 爸爸能回家，大家又能重新聚在一起。 只是这个决定来得太“及时”。 所有的举措说穿了，全都是为了自己。 她捏了捏林喜朝的脸，“妈妈不是在否定某些感情，只是未来无限远，如果别人够诚恳，那么不管是当下或是以后，他都会诚恳。” 她和戚瑾开诚布公地聊过了，自然也做好了战线的统一。 她转而问，“加盟那些，对方可靠吗？”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 等她进了房间摸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日历早已跳到了新的一年。 有些顺带安慰了她点灯失败这事，有些拐弯抹角地来询问为什么会投许矜宵这事，许矜宵本人也发来了消息—— 她什么也没回，聊天框顺手左滑，就径直删除掉了他的微信。 林喜朝指尖挨个下滑，柯煜的聊天框被排排小红点压至最后。 手指蜷了蜷，她迅速上滑错开好友列表，又掩饰性地点进朋友圈。 大家似乎是一起过的。 里面，并没有某人的身影。 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喉咙一阵干痒，手边杯子里的水已经冷却，她走出客厅，准备在饮水机前续热，转头，就看到了阳台处那几盆干死掉的花。 水流淅淅沥沥地往下淌，她的目光无所适从地往楼下看。 水流声早已休止。 直到，楼下的人缓慢仰头。 是杯子重磕在花盆上的触音。 客厅里没有开灯，从楼下望上来，应该是看不清她人影的。但压抑住的情绪还是在这一刻上涌，林喜朝沉沉呼吸着，缓慢向前一步，重新看向他。 黑夜中，暗寂的对视。 睡衣兜里的手机同频传来嗡响，林喜朝咬唇。 沉默两秒后，林喜朝妥协出声，“快回家吧，好晚了。” 听筒那边的声音很低，“想当面跟你说。” “这不叫当面。”柯煜始终仰着头看她，“你下来，还是我上来。” 楼下的柯煜却已经从乒乓球台上起身，朝着她们这栋楼的楼道走。 柯煜的步子一停，听到她说，“我下来。” 楼道旁边的座椅区。 林喜朝摇头。 柯煜看出她啥意思，径直开拉身上的校服外套，想脱了给她垫旁边，却被林喜朝止住，“我真的不坐。” 林喜朝拉住他的手，“柯煜，已经很晚了，我们不要在这里耗。” 动作顿住，柯煜反握住她的，把她拉站进自己的双膝之间，手臂环环捞抱住她的腰，柯煜将脸贴去她腹部，脸际深陷入她的毛粒绒外套里，又进一步将她箍紧。 林喜朝被他抱上来的那一刻，已经设想到他会说什么。 “我错了。” “我就是想承认自己确实做错了。”很多次对不起，道过很多回歉，但从来没打心眼地认为，自己真的有做错过什么。 “我逼你打赌是我的错，罔顾你意愿也是我的错，因为自己的占有欲误伤了别人都是我的错。” 他抬头看她，“说好了不能分手的。” 他就接着问，“分手是分开多久？预计什么时候和好？以后见面还打不打招呼，能不能牵手，还可不可以像这么抱你或亲你？” “你什么都不讲清楚，撂完一句分手就跟你妈跑了，林喜朝，你可别太渣了。” 他这么高的个子，弓背屈脊将重量都抵在她身上，他现在说的这番话，跟他整个人一样，都让她难以承受。 柯煜一静，然后埋在她肚子上，摇了摇头。 柯煜抱她更紧了一点，脸也埋得更深一点。 “为什么不能说了？” 就像是再也坚持不住，柯煜在说完这句话后，喉口就有了哽音。 林喜朝看着他。 “你投票骗了我，又说喜欢我，说喜欢我之后，又要甩了我。” 眼泪从眸眶中滚下一滴。 他哭的很安静，敛着眼皮，无声蓄着眼泪。 她手指僵硬地蜷了蜷，准备从睡衣兜里掏出一包纸巾。 柯煜脸往旁侧转了转，深呼吸，“我全给你擦你那衣服上，你还嫌我坐的板凳脏，那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更脏？” 柯煜就伸手，“那你重新过来抱我，我们就算和好了。” 她垂眸看了他很久，但是不为所动。 柯煜的眼圈依然红着，手也依然向她伸着，林喜朝却退步，很缓地摇了摇头。 她的语气明明很软很诚恳，但听起来就是冷漠到不留情面，“柯煜，不是只要你示示软就能忽视掉这些问题的。我们每一次吵架都这样过掉了，但问题的根源从来没得到解决。” 她微微弓身，蹙眉与他对视，“是你教我的，愿赌服输。” 在林喜朝话落的时候，柯煜的手臂也一点点回收，他脸上出现疲倦又困惑的神情，背抵椅背，看着她，也终于默声闭口。 “早点回家吧。”她说，“新年快乐。” 脚步声远去，楼道的声控灯逐层亮起又逐次熄灭。 眼眶被风吹得干涩，校服兜里的手机还在持续震动。 是皱巴巴被重新粘贴起来的纸页——林喜朝撕碎的那个稿纸。 纸张的木质纤维已经变得软烂，发伸着粗糙的毛边，字与字符之间又挨得极其紧密，扯一条，便牵动着整句话语。 路灯幽暗，天空没有星星。 不只是这张被撕碎的稿纸，还有很久以前，很多旧事。 —— 不是破镜重圆哈，柯：我没答应就不叫分手！！！ 写到愿赌服输的时候，重看了前面10多章，柯煜那会好特么直白啊，所以大家要是觉得他委屈，可以重看看结尾，哥们之前还是很过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