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 这人怎么不管走到哪里，都呼朋引伴的一堆堆能和他聊趣儿的人。 手臂娴熟自然地搭上她的肩，他朝那堆男生晃了晃臂，就半揽着她朝前方走。 “那你搭吧，我去坐公交。” 林喜朝偏头躲开了，走廊的白炽灯映在她的脸上，侧分开半明半暗的阴影。 周六之后，她回他消息都回得缓慢，基本上就嗯哦、好，在家也直接避开他，连眼神接触都少有。 “阿姨就站在门口，我那车进去准保她能看见，车牌号她也知道，我总要停下来跟她打招呼，不然没礼貌啊。” “确实是女朋友，我不骗她，我也没带你。” 这话。 俩人刚好走至楼梯间，周围的学生们闹闹嚷嚷的，视线都朝这儿一聚。 “阿姨知道了？” 林喜朝提着一口气，顿了半天，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这话。 林喜朝撇唇，这瞬间还真挺想告诉他的。 家里的人都已经统一了战线，戚阿姨让她别太纵容，她也知道，住校，在某种层面上来讲，也是妈妈一种暂时性的、无计可施的妥协。 两个人就这么一步步地下到一楼，楼梯拐角有一个狭窄通道，柯煜拉着她走进去。 柯煜握着她的手揣进自己衣兜里，相迭的掌心温热，指尖微微发凉，但很快就能被他捂热。 “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事要提前告诉我。”他讲，“阿姨说什么了你也要告诉我。” “那也得分和谁早恋。”柯煜回得很快，又扯着唇继续补，“如果是我这样的，等你夕阳恋了咱妈也找不出第二个。” “咱妈？” 柯煜就忍不住乐，垂着头笑得胸腔震动，也不知道这是戳到他哪了，林喜朝白了他一眼，转身准备走出去，柯煜又把她拉回来。 “我确实是不想瞒，也确实是有点激进了，没考虑到你，也没考虑到阿姨的心情。” “这事儿，占便宜的是我，冒失气急的也是我。你不要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阿姨会觉得，她也会这么告诉你。她是不是说，我俩在一起是不合适的。” 楼道里的脚步声逐渐休止，只能听见操场上的遥远回响。 “对不起，在这事上我再也不多说乱做了，但是宝宝，问题的关键不是什么相配和合适，而是我会不会让你变得更好。” 柯煜在刹那的黑暗中垂颈亲住她，她的手，依然交迭着被他握在校服兜里，衣料碰触摩擦，发出极细微的哑响，又很快被濡湿唇舌的暧昧啧声所覆盖。 林喜朝圆睁着瞳眸看他，心里有种酸胀又涩然的情绪在不断漫溢。 唇瓣磨了许久，鼻息都搅得混乱，柯煜把她推靠上墙，双手下滑揽着她的臀，他的唇舌沿着她的面庞下移，亲上她的脖颈，舔向她微微跳动的脉搏。 她也真的准备开口了，仰着颈小声喊，“柯煜，我……” 楼道里重新传来脚步声，瞬时，顶光大亮，黑暗中的那些朦胧情暧与勇气都瞬间消散。 没人接着说话。 她又一次，畏手畏脚地选择了退缩。 两个人在楼道里磨了小半天，柯煜牵她的手重新揣回衣兜，往校门外的公交站台走。 柯煜侧脸跟林喜朝说着话，林喜朝却始终在晃神，外人看起来，就是这姑娘不怎么搭理人的模样。 就真的蛮愕然的。 最开始是真不信，就柯煜那人，高一一进校就拔尖，靠张脸杀遍新生，追他的女孩儿千姿百态，但他始终一副我这么行，想泡我你也得很行的欠逼姿态。 也是后来了解到他家世和成绩，这种对外表的议论声，才逐渐转变为对他实力的统一认可和赞扬。 但这事情一遭遭捋过来，众人看在眼里的，也是她内敛却暗藏锋芒，恬静外表下，有种很铿锵的磊落。 下一班公交很快驶来，他俩排在末尾，柯煜站在林喜朝身后，搭着她的肩护她上车。 那些好奇的目光，窸窣的交谈， 那天不过是寻常又普通的一天，林喜朝却在后来的日子反复想起，想起楼梯间那盏不断闪烁的声控灯，正如自己面对柯煜时，一直在犹豫，也从来未坚定。 标题都已经拟好，名字叫《一天》。 徐媛媛看着她在纸上写着策划思路，双手支着脑袋问她，“咋弄的？” 徐媛媛若有所思地点头，“感觉还不错，你确定人选了吗？” 整理好展品的策划提案后，林喜朝去了趟思政楼上交给班主任。 她刚准备朝里挤进去，就听见同样想进办公室的人问，“里面出啥事儿了，这么热闹？” 林喜朝脚步一顿，迅速回头看那人。 “对啊，我本来也不信，但人还站在里面挨训呢，这次是教导主任亲自抓人，在厕所里逮了好几个，没想还抓了个许矜宵。” “好像后果还挺严的，不是点灯那家长会要开了吗？学校最近抓的紧，属实他妈顶风作案了。” 林喜朝站一旁默默地听着，手里的文件纸不自觉被她攥紧。她抬头朝里看去一眼，只看到乱糟糟的一群男生背影。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问询。 她刚刚居然都没注意到。 “我来交策划案。” 林喜朝有点害羞，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提案，赶紧探手想拿回来。 “等老师确定。” 林喜朝睁大眼，往上蹦着去扯他手里的纸，“你又不是我们班的，快还给我别搞皱了！” 柯煜扬着手往后退，林喜朝跟着他跨出办公室的区位，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关于许矜宵那事儿忽然就没了个影。 动作一停。 他依然是那副温和克制的模样，好像并没有经过什么风波，他目光直直地落在林喜朝身上，又徐徐转移到她身后。 她接过纸，表情懵懵地看了柯煜一眼，又神色复杂地看向许矜宵，最终什么话都没说，挪步跨进办公室。 “这我的，拿走了。” …… 沉寂许久的一中论坛再次爆发了一个新帖，楼贴持续滚动，距离开帖仅一节课的时间，楼层就盖了数百层。 许矜宵的抽烟照。 厕所隔间，俯拍视角，许矜宵从掏烟盒，撇盒纸，抖烟，含嘴，侧头擦燃打火机，吐雾，指尖轻弹，一套套动作都做的无比娴熟自然。 也正因如此，这个帖子才具有十足话题性。 林喜朝看到主帖的时候，已经是四节课之后，楼里的新增回帖数却还在不断更迭。 ［是真没想到啊兄弟们，人也太能了，口口过肺，还不鼻吐，还吃芙蓉王，老实说比我会，我他妈都得咳两声。］ ［原来大家躲厕所都一个样，我释怀了，感觉这一刻我的分数也能上700。］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的，这不比点灯有意思？］ 第一名依旧是柯煜，选票远超其他人，本来是第二的许矜宵被拉到5名开外，甚至到了林喜朝的后面。 仅仅就一个帖子的时间。 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膨响，她被吓了一跳，和四周的同学一起转头望去，跨进来的是张齐硕，他一脸怒气冲冲，还在和旁边的男生大声讨论。 班上人都知道他和许矜宵走得近、关系好，闻声也没有插话，但其中一个正趴桌睡觉，莫名其妙被张其硕吵醒的男生看不惯，抬起脑袋冲他顶回去—— 张齐硕怼过去：“抽烟又怎么了？！敢情你不抽？” “谁特么闹了？” 两个人说着就推搡在一起，周围人赶紧去拉架。 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回想起今天在思政楼，许矜宵和柯煜的那一眼对视。 柯煜都答应她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论坛里的楼层还在持续滚动，里面夹杂着各种酸言讽语，理性公正者却寥寥无几。 而这个时候 时间走到晚上，学校里特意加开了一节班会课。 她听得走神，旁边的同桌却戳了戳她，让她赶紧去看论坛。 “大事，你赶紧去看。” 同桌啧了一声，扯着她的袖子，她再偏头时，桌下被递过来了一只手机。 一中论坛首页，一个新的爆帖被顶上来，热度甚至压过许矜宵那一条。 这个标题的指向性太强了，几乎人人看到这个帖，都能反应过来说得是谁。 主楼写着：【抽个烟都能被人讨上千条，那要是成绩作假呢？！ 某人打破规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利用家里的关系做了多少事，某人难道一点都不心虚吗？！这种弄虚作假的成绩拿在手里，某人真的受得住吗！】 林喜朝只能感受到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声，越来越迟缓的呼吸声，她凝了凝神，快速滑动指腹往下拉看。 ［这酸味儿也太呛了，没有证据的事也能拿出来乱说？有本事也爆九宫格。］ ［我去，打起来打起来！］ ［酸？哈哈我笑了，到底是谁酸谁啊。许矜宵一转过来，是谁的资源被分羹了？是谁着急了先嫁祸别人的？！］ ［昨天在排球场，是谁故意那么针对谁？］ 同楼层迅速有人跟帖：［他勇个屁啊勇，楼主阴阳怪气的，敢不敢指名道姓把人点出来？］ 同桌把手机往桌上啪嗒一放，顿时，班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卧槽”，像是再也憋不住。 林喜朝看见原本的一行行“某人”，瞬间更替修改为—— ［柯煜啊，老子说的就是你！］ 这块铺的时间线拉太长了，有点忘记细节的友友，可以去回顾下柯煜京市竞赛那一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