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坊原是些穷苦城户住的地儿。住户在院儿里养鸡养鸭,还有养牲口的,小巷子里四处都是屎尿,臭气熏天。这些人手头上都没甚银钱,平素城里的富贵闲人又不爱来这头。原本开张的铺子就没几间,多也都是卖杂货的。” 祁北南当然晓得这些。 倘若初始就可见此处的前程远大,那如何还能由着他一个外乡人前来置买铺子。 “郎君,如此闲情往云平坊来呀,可是沿河道吹凉风走进来的?” 瞅见祁北南,赶紧将一只大黄脚塞进了布鞋里头,凑上去与他搭腔。 祁北南问道。 祁北南闻言,想着要置铺面儿宅子总归都得过房牙,便与他攀谈道: 房牙光看祁北南的衣着打扮,说的又是一口官话,也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磷州人。 “别处的生意繁忙,云平坊的生意怪是清闲罢。” 祁北南道:“既是如此,怎还在这头寻生意。” “不怕与郎君言,户房的官爷寻了我们这些房牙,差遣咱把生意好生做起来。” 州府上现如今自也还不晓得朝廷会解宵禁。 到了新的任地,总得是要做点政绩出来。 改建老旧坊市,倒也是拿得出手的政绩,只是也得分改得好和不好。 届时不仅政绩不见光彩,反倒是平添败笔。 寻房牙好生跑动着,也是个法儿。 房牙笑道:“郎君眼明心亮,州府财大气粗,酬劳自是要可观些。否则小的也不会在这鬼都能打死人的地方来巡街看铺儿不是。” 房牙见势问道:“郎君闲与小的说了这许多,可是有意在此处置间铺子?” 祁北南道:“我倒也不怕与你说,确有这些意头。” 房牙听闻祁北南真有买铺子的打算,心中一喜。 房牙最是牙尖嘴利,十句话里八句假,还有两句半真半假。 “郎君,你便请好吧!” 祁北南道:“如此明日你前来寻我。” 别了房牙,祁北南才慢悠悠的与铁男回去。 虽手上足有一千贯,可这些银钱一旦放在置办产业上,尤其是在繁荣人口聚集的地方,那便算不得甚么大钱。 不过待着铺子赁出去,运转起来以后,家里便能舒喘口气。 祁北南回到宅子时,天色有些暗了。 “祁兄去了何处?怎现在才回。” “州府上有门以前我爹在世时的故旧,我前去做了拜访。” “身子上是休整好了,心头却不是那般好受。” 退一万步说,至少已是个秀才了,即便考不中举子,有秀才功名在身也饿不死人。 十五的月儿圆,明亮皎洁如同大圆盘。 夜里大伙儿在园子里头对月吃酒,倒也热热闹闹的,不觉寂寞。 出门时萧元宝一共与他准备了三罐子,路上吃干粮时,大伙儿都觉味好,争厢央来吃,路上就吃了两罐子去。 而下佳节,场吃点家里人的味道,念家的心绪也可得些纾解。 惊得他险些将饼给丢到了窗子外头去,教人晓得了他在屋里闭着门偷吃,岂不是惹一场笑话。 他喘了口气:“你是要吓死我不成。” 祁北南闻言,立马放下大饼,赶紧擦了擦手去接信。 “那信使说乡试其间信件繁多,这封遗落在了邮驿,今朝瞧见,这才赶忙给送了过来。” 铁男鲜少见着祁北南因为甚么事情生怒,这朝因邮驿险些把信件弄丢而生了气,倒是稀罕。 祁北南满心欢喜的将信封拆开,展开信纸,眉心微动。 圆月之下,屋门前蹲坐了一只小狗,两只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月亮。 他指腹轻轻摸了摸纸上的小狗,心口顿时充盈起来,像是被甚么一下子给填了个满。 翌日清早,祁北南盥洗罢了,便直奔茶馆去,想着顺道在那茶馆里头用早食。 不想到茶馆门口,那房牙已等候多时。 “郎君且瞧瞧,这图纸可有误?” 好不易等人吃好,赶忙把准备好的图纸低了过去:“郎君若是瞧了无误,尽可在图纸上圈画看重的铺子,到时候咱再上实地去看,合适即可定下。” 房牙这才圈了几间铺子出来,其实这不当祁北南问就该标注好的,奈何云平坊的铺子实在是还未卖出几间,圈出来略显伶仃,只怕教人看了不火热歇了买铺子的意愿。 不过好的也还有,毕竟不小一块儿地皮子。 房牙见是大单,心中一喜:“郎君好眼光,这间铺子位置居中,又可览看江色,做酒楼茶馆还是甚么旁的生意都好,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