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仔的黑色丰田海狮面包车停在在生锈的集装箱堆后,韦文嚼着口香糖的腮帮突然停止鼓动,两百米外阿鬼的皇冠轿车启动,两人一路从码头跟到尖东。 他走上二楼棋牌室,再出来时手提袋不知所终,转进暗巷,却在第叁个转弯处顿住,后颈的冷汗比春雨更凉,转身时,看见两个影子从二楼空调外机上跃下,左边那个寸头男人落地时膝盖微屈,右边戴银色耳钉的男人把玩着匕首,手臂上的纹身在路灯下泛青,阿鬼认得他们。 “靓坤只狗吠得再响,今晚都要食屎。”韦文手里的匕首划过墙壁,让人头皮发麻的响声伴着石灰簌簌落下。 “好主意,”加仔开口时已经欺近半米,“东星姨妈巾生产出来第一时间送去深圳给你老婆同个女用。” 挥拳的破空声几乎和匕首划出的声音同时响起,阿鬼侧身避开韦文的匕首,拳头却被加仔反手扣住,肩关节发出清晰的「咯嗒」声,膝盖被踢得跪下。 道义?韦文膝盖顶住他的尾椎,“你帮靓坤散货给学生,点解唔同班细路讲道义? “我只要真相,”加仔蹲下,拍了拍阿鬼的脸,语气轻得像哄小孩,“你将包粉放在我们东星的场,你以为返大陆几个月就当没事发生?” “去差馆讲清楚,点解放包粉在银河。” 加仔猛地踩在他手腕上,鞋尖停在手腕缓慢旋转,“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讲条件?” 加仔掏出手机,对面接通后按响免提,听筒里传出阿鬼女儿的声音,同你个女讲嘢。 “你老婆返乡下卖鱼蛋好过跟住你食子弹。” 张永贤将烟揣进裤袋,离男人不到十米时,男人突然跑开。 “追我这么紧,小心肾水不足。”阿鬼咧开嘴,后槽牙缺了半颗,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油脂,像是刚啃过烧鸭。 阿鬼突然笑起来,右手手腕上被加仔踩过的部位越发疼痛,“不记得,可能在叫鸡。” 头顶的灯光在张永贤脸上投下青灰色的阴影,录像机在墙角“咔嗒咔嗒”倒带,屏幕上的雪花点突然炸开,现出银河夜总会更衣室的模糊画面:阿鬼戴着鸭舌帽将密封袋塞进陈少婷的化妆袋。 张永贤指着录像机里的男人,为什么要放包粉入陈少婷化妆袋? 阿鬼扯动嘴角,语气依旧吊儿郎当,“个八婆骂我癞蛤蟆,我咽不下这口气。” 阿鬼握住椅子把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被韦文按在地上时蹭到的泥尘,眼睛略过报纸上的两个侧影,“眼花,看不清楚。” 阿鬼摊了摊手,“什么什么勾结,我听不懂。” “忘了,可能在街上随手拿的。” “你帮靓坤做事但现在却在帮东星的人脱罪?”张永贤放轻声音,像在在聊天气变化,“你以为靓坤还会保你?”他看着阿鬼骤然绷紧的肩膀,“你以为自己是在报复,其实只是颗用完就丢的棋子,就像陈少婷化妆袋里的海洛英,都是他们用来互相撕咬的骨头。” 张永贤盯着他看了几秒,合上档案:行,你就在拘留所好好想想,等上庭时,看看你的「忠心」和「义气」可不可以帮你减刑。 拘留所的灯光在凌晨两点十七分闪了两下,阿鬼数着铁栏上的锈斑,听见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比平日多转了半圈,铁门推开时带起的风里混着红双喜和活络油的气味,值夜班的狱警阿强斜倚在门框。 阿鬼盯着他解下的牛皮带,瞬间明白他的来意,阿强逼近时,阿鬼后背抵着潮湿的墙面,看见对方从皮带上扯下金属扣,牛皮带在掌心绕了两圈,猛得勒住阿鬼脖子,“坤哥说你话太多。” 庙街大排档,靓坤挑着牛百叶,听完马仔传达的现场情况,放马仔说到阿鬼盯着皮带扣的时候,他笑出声,声音依旧沙哑,“看清楚点也好,跟阎罗王告状时,记得说洪兴的皮带,专勒吃里扒外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