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天还未大亮,王府偏院早已传出隐约脚步声。 宁凡披着件松散锦袍,立在窗前,望着院中刚洒下的露水。 寒意袭来,却不减他眼底的清明。 昨夜那场宴,表面嬉闹,实则每一步都在试探。 尤其是苏浅浅——那个女人,话语不多,却句句试刀,锋利无比。 “殿下。” 暗一的声音悄然自窗边响起,他如影随形,从不惊扰。 “查得如何?” 宁凡头也未回,只轻声问道。 “昨夜便去查了苏浅浅的来历。听雨阁是她最常出入之地,平日里多为寻常雅客所至,无甚异常。” “但有意思的是,这个阁子的老板,名义上姓沈,实则与大梁边境传来的一个失踪情报官身份吻合。” “嗯?继续。” “属下查得,那情报官曾于两年前销声匿迹,据传是死在大秦暗卫手中,却在数月前突然出现在大玄。” “而苏浅浅在那之后才频繁出入听雨阁。” 宁凡轻笑一声,低头抚了抚袖口的金丝绣纹。 “看来她不是简单的江湖女子。” “属下还查得,刺客所用的‘无痕香’,大梁制的,唯边境一线有产,一般江湖人买不到。可巧,苏浅浅所使的香,也属此类。” “这便有趣了。”宁凡负手转身,目光落向远处屋檐角。 “再查听雨阁主的真实身份,尤其与苏浅浅之间的牵连。还有——大梁近期派来大玄的官方或非官方人员,务必一一过筛。” “遵命。” 暗一退去,如影消散。 宁凡披上外衣,换了副轻浮面孔,对镜理了理头发,口中哼起曲子。 “哎呀,本皇子昨日的好酒竟然落了一壶,今日定要再去寻回来。” 门外管家小声回禀:“殿下,是要出府?” “是啊,听雨阁再不去,小娘子们该想我了。” 说罢,宁凡大摇大摆出了王府,笑语连连,似是又开始了他每日必演的纨绔生涯。 然而他脚步落地极轻,每一步都似早有计较。 如今皇帝未明说要他调查刺客,他便不能主动表现得太锋芒毕露。做戏,就要做全套。 午时,听雨阁内。 檀香弥漫,帘影轻动,丝竹之音如流水穿廊。 阁内的花窗半掩,一抹红衣女子斜倚窗前,正是苏浅浅。 她一手托腮,似在发呆,另一手则在指间转着一只青瓷小杯。 “殿下又来了?” 她声音平淡,却不无讥意。 “苏姑娘这话说得,叫本皇子不敢来了。” 宁凡笑着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仆从,他却一摆手:“都下去吧。” 苏浅浅挑眉,眼波流转:“你今日这般郑重,是为昨日之事?” “昨日之事?我可不记得啦。”宁凡笑得更欢,懒懒靠在椅上,“本皇子醉眼朦胧,只记得姑娘香风扑面,至今难忘。” “怕是醉得太清醒了。” 苏浅浅语气一转,抬手倒茶,青白之色掠过她腕间手镯。 “刺客一事,殿下怎么看?” 宁凡眸光微敛。 终于来了。 “刺客?哦,你是说昨日那点小插曲?” 他语气轻浮,轻轻弹了弹茶盏盖,“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戏,刺客戏码不过寻常。但你这么在意……倒让我起疑心了。” 苏浅浅目光一凝:“你觉得是我?” “我可没说。”宁凡抬头,眼神忽而深邃。 “不过姑娘确实有意思。京城这么乱,你却安稳如常,还敢接近本皇子,不怕殃及池鱼?” “若真殃及,也要看是哪一池。”苏浅浅轻笑,杯盏轻旋,“不过你倒是比想象中聪明。” 两人话语交锋,字字试探,似无所指,实则句句有意。 宁凡不再多说,起身拱手作揖:“今日无甚兴致,下次再来陪姑娘听曲。” 苏浅浅微微颔首:“殿下慢走。” 当宁凡身影彻底消失,她身旁的青衣婢女才问道:“小姐,您为何要与他过多周旋?” 苏浅浅端坐起身,目光投向窗外:“因为他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若他真如外界所传,我早就看腻了。” “那他……值得信任么?” “信任?”苏浅浅轻轻摇头,“我信不过任何人。但这人,或许会成为我计划中的一枚关键棋子。” 回府时已近傍晚,夕阳斜照,洒在府中长廊。 宁凡甫一进门,暗一便从偏院阴影中现身,低声道:“殿下,属下有新线索。” “说。” “今日有人追查听雨阁周边动向,属下跟踪后,发现那人竟是礼部的一个小官,隶属王恒一系。” 宁凡眸光微动:“王恒的人也盯上听雨阁了?” “似乎不仅是王恒。太子的人也有动作,只是更隐秘一些。” “有意思。” 宁凡长身而立,背对夕阳,影子在地上拉得极长。 “吩咐下去,所有情报集中分析,不必急于出手,但必须保持我们永远领先一步。”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是。” 夜风起时,王宫之中。 王恒正坐于书案前翻阅密信,面色肃然。他身旁五皇子站立,神色不忿。 “那宁凡果然有问题!昨日不过小小惊变,他却能全身而退,且从容得可疑!” 王恒缓缓抬头,看着这位脾气急躁的五皇子:“你说的我信。但要动他,须得万无一失。否则,一旦被圣上察觉我们构陷,那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可他威胁太大了。” “威胁越大,就越不能急。”王恒叩了叩桌面,声音低沉。 “你想赢,不是靠喊,而是靠布局。宁凡藏得太深,动他,必须天衣无缝。” 五皇子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终究点头:“那就看王相的了。” 王恒闭目沉思,手指却缓缓在桌案上画着一个圈。 圈中人,早已入局…… 夜深。 宁凡坐在书房正中的圈椅上,手中翻阅的是暗一送上的一封折页密函。 火漆印记尚未干透,可见消息传来不过一刻。 他眯着眼扫过字句,指腹摩挲着那被焚角落。 “王恒的人,已开始盯住苏浅浅和听雨阁……连太子一脉都出手了。” “看来,京城中真正有眼睛的人,不只我们。” 他缓缓将密函投入铜炉中,火焰舔舐纸边,转瞬化为灰烬。 “殿下。” 暗一再度现身,声音低得几乎不可察:“查明了,王恒近日频繁召见五皇子,且礼部内部的调令出现异常,疑似调走亲近你的官员,换上自己人。” “他要断我耳目。” “是。” 宁凡没有动怒,只是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清酒微凉,映出他平静如水的面孔。 “王恒是老狐狸,这步棋下得不算快,却极稳。五皇子急,他则慢慢推。明明知道我未必是纨绔,却故意拖,不急着对我动手。” 他轻轻一笑:“这样的人,才最危险。” 暗一静默不语,显然也察觉局势微妙。 “让暗影阁的人开始活动了。”宁凡忽然站起身,走到书架前,轻轻拨动了一本《玄策演义》的封皮。书架悄然一震,一道暗门开启。 “这一局……我们不主动出手,只做一件事。” “引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暗一眼神一亮,低头领命:“是。” 宁凡未再言语,只是将那道暗门轻轻合上,仿佛从未存在过。 同一时刻,宫城深处。 御书房中灯火未灭,皇帝宁龙披着玄衣坐在龙案后,手中却不是奏折,而是一枚黯淡无光的玉牌。 “七天。” 他喃喃自语。 站在案前的王恒俯身行礼:“臣已着人彻查各方可疑之处,七日之内,必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你说刺客背后可能有人指使,你指的是……朝中?” “陛下明鉴。”王恒没有正面回答,却低声道: “事发之日,正值朝中诸皇子齐聚,唯有六皇子事后全身而退,属下不能不疑。” 皇帝眉头微动,眼神略显复杂。 “他?”他似乎轻笑一声,“那孩子……我倒真想看看他能演到哪一步。” 王恒心中微震,却不敢多言。 宁龙将玉牌轻轻放下,缓缓起身走向御窗。 夜色沉沉,整个京城像是一张巨网,逐渐收紧。 “既然如此,七日之后——若真有人在局中,那就必须见血了。” 王恒低头领命:“臣遵旨。” 翌日清晨。 宁凡照旧换上宽袍华服,戴上金玉束冠,沿街游荡。一副不学无术、风流无度的样子,笑语不断。 沿途小民对他多是讥讽摇头,但无人敢言于明处。 就在宁凡脚步快到西市时,忽有一名布衣男子从人群中快步靠近,一头撞在他身上,随即跌倒。 “哎哟!殿下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 守卫刚要动手,却被宁凡拦住。 “你哪只眼睛撞上我的?不长眼的狗东西!” 他大声喝骂,神色鄙夷,手中却悄然握紧那人塞来的纸团。 待人散去,他才转身回了马车中。 打开纸条,上书八个字: 【礼部内调,今夜动手。】 宁凡眸中寒意一闪而过,手指卷动纸边,火光“啪”地一声将其烧成灰烬。 “今夜……他们便坐不住了。” 与此同时。 王恒府邸内。 书房灯火通明,五皇子正在斟茶,神情却带着明显的不耐: “王相,咱们不能再拖了。那宁凡未必有真凭实据,他若反咬我一口,圣上未必不信他。” “急什么。” 王恒慢条斯理地开口: “今晚,就会有人替我们出手。礼部已安排好那几个‘好官’,届时只需你现身,做一番“偶遇”的姿态,再巧妙牵出宁凡曾收贿安插人手之事——届时,不动他也得动他。” “五皇子”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要不要把那刺客之事也一并推到他头上?” “不必。” 王恒闭上书册,声音森然:“那是圣上钦点的棋子,不能动,只能让他自己‘出错’。” “等他露出破绽那一日,便是他从云端跌落之时。”喜欢纨绔六皇子,从八岁开始布局天下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纨绔六皇子,从八岁开始布局天下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