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笛步步紧逼问:“你说希望我留在申城,如果我留在申城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呢?”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话,陈文续只是面色稍微一白,随即答道:“至少你不会那么抵触我。”苏笛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站在一步外看着陈文续的表情,她问:“那要是我不仅仍然防备你,还把密码改了,甚至把山温路的房子也卖了,从此以后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呢?”陈文续的理智告诉她,苏笛的话并不像是在表明她的决心,可心里有什么东西却不受理智控制地揪成一团。如果那样的话,就代表即使有再多的空间和距离,即便经过了思考和权衡,苏笛也不会选择回转心意。她知道的,失去自己的成本太低,就像丢掉一件曾经她很想要的衣服,不舍得的只是当时那样执著又难得的心情。她知道的。只是可能只是因为外面雨太大了,所以连眼睛都受不了了,要把一股脑往里涌的水汽全部抖落出去。陈文续的眼泪止不住地往脸上淌。在灯下一照,一片亮堂堂地,像银滩一样直往脖子里面滚,好似要把衣服也彻底打湿。苏笛比谁都明白她现在的眼泪。委屈到极致但又不能改变什么的时候,眼泪已经不再是让对方心软的工具了,这个时候眼泪只是在代替嘴巴说着那些不会得到回馈的话。苏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用手揩掉脸上的泪,看她侧过身去,背着光吸气调整情绪,一直等到那张脸上像是要封起一层新筑的壳时,她又再次揭开了陈文续的窘迫,像是要给她下定论一般开了口:“哭的意思是,其实你还我钥匙的时候想的是,希望我能在某一天能回心转意,重新邀请你住进去。”与其说她是下了某种定论,不如说她像是下了一个随时可能会后悔的决心。也许是因为这场雨,也许是今天她帮了自己,也许是心里的松动一旦产生,就不能再视而不见。苏笛告诉她:“有没有那一天我不知道。”“但陈文续,今晚你可以留在这里。”外面的雨没有要转停的趋势,但苏笛的话音里就这样突然出现了一个足以将她砸晕的转机。像是已经被宣判监禁时法官突然改判缓刑,陈文续僵硬地转过脸去,像是不知道改用耳朵先去听,还是该用眼睛去看着苏笛。密密麻麻的雨声干扰着她的听觉,但她还是听到了苏笛说:“我不跟你聊明天起来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你想吻我,想和我一起的话,只有今晚一晚。”“你要留下来吗?”“不要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拿着伞去开你的车,要的话”苏笛还没说完,陈文续就回答了:“要”只有今天一晚,也许有人会觉得这很吝啬,可陈文续反而看到了能撬动两人心中天平的希冀。目光在此刻相接,刚才还发冷的脊背在这一刻突然蓄起了勇气。就算明天早上苏笛会推翻她自己做的所有决定,她也要牢牢抓住苏笛抛给她的这一线生机。无端的热意从影子蔓延过来灼烫着苏笛的眼底,在逐渐靠近的脚步胜利,苏笛听到她带着颤抖的声音,“就算只有今晚,我也想要留在这里。”*苏笛的这间公寓里,仍然有两间浴室。陈文续从小的那间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该前往那里。因为苏笛没有告诉她,今晚她应该睡在哪里。上一次来这间公寓的时候,她只能待在那间主卧里。这一次,她才恍恍惚惚地看过了这间房子的布局。左边是没有开灯的客卧,右边是主卧。在余光里她看见,客房里仍旧空空荡荡,甚至是没有床铺被铺过的迹象。而就在她身后的主卧里,暖黄的灯光波光粼粼地映在木地板上,就好像是在为她指路一样。从小浴室到主卧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但陈文续就跟不会走路了一样,走走停停好几次,*才走到了主卧门口。苏笛站在窗边,穿着柔软的家居服在关纱窗。陈文续痴迷于眼前太过稀松平常的景象,等苏笛终于不能忽视这道视线回过头来,她才开口,磕磕绊绊地问:“客房……”苏笛神情有些不自然,但答得坦荡,“我懒得收拾客房,因为也不会有人来住。”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强装镇定的陈文续,苏笛好笑地问:“你要问我你睡哪里吗?”“我要给你上个发条,你才会说话和走路吗?”指了指对面的客卧,苏笛故意说:“不过你要是觉得睡这个房间会没有负担的话,你也可以自己收拾,我去给你找一床被子。”说着,苏笛就走到了衣柜旁,作势要去找新的被子。只不过衣柜门刚刚打开,她就感觉到背后被一个热源拥住。“……我洗澡的时候一直在想这是梦里还是真的。”陈文续不再发抖,但落在自己颈后的鼻息却出卖了她的紧张。没有回头,苏笛默默问:“是梦里你又要怎么办?是真的你又要怎么样?”鼻尖试探性地蹭过衣领里露出的皮肤,陈文续轻声道:“是梦里的话,我想醒过来,我不想再经历任何一个发现梦醒后一切都没有改变的早晨了。”“如果是真的的话,我”顿了顿,她转身走到苏笛身前,在同样的香气里抬手紧紧拥住苏笛,“我希望今晚的雨再下大一点。”大到除了呼吸和衣物相摩擦的声音以外,最好什么都不要听见。后背靠上了没有打开的那扇柜门,鼻尖几乎和陈文续倾下的嘴唇相抵,苏笛故意问:“再下大一点,要是哪里淹水的话,明天你要怎么回去工作?”“工作”两个字没有打断陈文续嘴唇的逡巡,在两人一起跌坐在床边的那一刻,陈文续终于如愿以偿地吻上了苏笛。窗外的雨声远不如唇齿厮摩的水声动听,从指尖的试探到触及家居服下的温暖肌肤,陈文续忘了自己在楼下时自我批评的“得寸进尺”,彻底投入进这场才刚刚开场的相偎里。“……我今晚不想想到工作。”不会灼伤皮肤的热意在身前漫开,嫌她有些磨蹭,苏笛撑起上身,在窸窸窣窣声中调换了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分不清是谁的头发勾着谁了,苏笛低下头来,看着陈文续那双被水浇灌过的眼睛:“那你应该想想,怎样做,我才不会在明天一醒来就毫不留情地把你赶走。”说完,苏笛没有再给陈文续开口的机会,在包含着索求的呼吸声里,居高临下吻住了陈文续。…………空气已经不再满足于单调的潮湿,变得浓稠而暧昧。可即便如此,三年的距离也不是一场夏雨可以轻易消融的。苏笛的眼里是停下动作的陈文续,终于有了呼吸的空隙,她垂眸看了一眼,随即问道:“右手受伤,会让你把之前会的事情全部都忘光吗?”没有人会忘记爱的本能,但她会担心自己不具备放纵的权利。用嘴唇一下一下地啄吻着苏笛的掌心,鼻尖带着湿漉漉的薄汗,陈文续抬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询问苏笛:“我可以吗?”。不耐地转过手背,苏笛状似无情地要将陈文续的脸从自己眼前推开:“……我要是说不可以呢?”这一句话似乎给了她什么信心,眼中的柔和热全部倾斜向苏笛,长发也再次垂落在苏笛的皮肤上,陈文续用无间的亲吻完全地盖住了苏笛。从苏笛的眼睛一直吻到被两人相交的阴影笼罩之地,在让人觉得很痒的鼻息里,她听到陈文续说:“那我会问你”“教教我,怎么样才可以。”陈文续的声音融进了无边的雨声里,从窗子的空隙钻进来的风汇成了某种与她们合拍的频率。苏笛始终没有告诉她那句“你可以”,但张开的指缝和会在战栗中回应着陈文续的呼吸,成了她无声的默许。第53章 “以后……不下雨的时候,我还可以过来吗?”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屋里很安静,甚至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声。如果不是看见旁边有人躺过的痕迹,苏笛几乎要怀疑陈文续是不是昨晚趁她睡着后连夜逃跑了。脚踩在毛毯上醒神时,她听见了屋外有盘子放到桌子上时磕碰的清脆声。陈文续昨晚穿的睡衣没有放在床脚或者床头,那外面弄出这些细碎动静的人应该就是她。打开了卧室门,苏笛一路走到餐厅外,静静地看着眼前披着头发,穿戴整齐的背影。察觉到了她的脚步声,陈文续转过身来。她们彼此都不太熟悉这样的场景,但当陈文续看到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时,还是忍不住问:“要披一件外衣吗?”关心的口吻有些生疏,是因为这样的关心在从前很少有,也是因为她觉得苏笛大概不会喜欢以关心之名被管束,所以说完她就后悔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