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好的,谢谢。” 你盯着这一条,抿紧嘴唇不语。 你转头望向窗外,今夜无月,唯有满天星子。 x:我昨天刚离开北京,雪还在下。天气预报说,这是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x:好了,去吃些东西,然后早些休息吧。 x:祝卿晚安,好梦常伴。 “卿”是你id名的最后一个字,当初你输入这个id时,脑中涌过许多关于诗意、关于文雅的梦境。这个字每次出现在屏幕上,你都觉得收到了一封簪花小楷的信笺,一封跨越时空的信笺。那必是一张泛着微黄的羊皮纸,边角微微卷起,凑近了闻,一股被时光沉淀的松烟墨馨香扑鼻而入。 你轻声读了一遍这句话,良久,释怀地笑了笑。 你连续好几天没有登录游戏,也没有回复他的微信消息,此时电话刚一拨通,就被接起。 你踩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散步般缓缓走着,对他说:“很多年前,苏轼用了七年时间,调配出了一款香,名叫‘雪中春信’。” “此香,意在还原梅花在雪中初绽的香味,为人们捎去早春的信号。”你说,“我最近抄经的时候,很爱燃这款香。” 你慢慢地笑了一下:“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今天已经很晚,没法寄出。明天一早我去寄。我想说,我会和信同时到北京,去雪中见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 你轻轻嗯了一声。 “好。” 你要再去看一次涪江,然后,北上。 邮局工作人员问你是否需要帮助, 你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摇头说不用。 吃过午饭后,你坐上了去绵阳的火车。 在这里, 天南地北的不同口音是生命的鲜活乐章,就连漂浮在空中的泡面味, 都带着脏兮兮的热烈诗意。 三个小时后你下了火车,再次站在了这座城市的地面。 你乘坐公交,来到了南山山脚。 你抬脚往上走。 高中三年,你曾无数次上下这一百多级台阶。 后来的无数次,也曾单独,也曾与人同行。或在将暮未暮的傍晚,也在日出未出的清晨。过去,你踩着地上太阳移动的光斑下山,送许潇然去公交站台。你与钱渊说笑玩闹,比谁能率先爬上山顶。你与吴文瀚并肩而行,安静又含笑地听他讲话,他在课外书里读到某座神奇的高山,山巅或有高人渡劫修行,他用望远镜夜观天象,某星与某星千亿年前或是一体,他用湿纸巾与绿豆培养出了豆芽菜,炒之甚为清香,再辅以他自己种的百里香,甚美味。 还剩三分之一的路程。 汗水滚入眼睛,濡湿了睫毛。 最后一次是高考后的第三天,学校已人去楼空,寥寥无人。你孤单一人背着行李下山,炙热的午后阳光下,长长的台阶上只有你一个人的足音,与嘶哑无力的蝉鸣。寂静啊。下山后,你买来当午饭的紫米肉松饭团已经失去温度与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