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拉的脚步声在书斋的水晶地砖上极轻极稳。 “你找我。”他说,声音不疾不徐,没有回头。 “卡尔莫·阿比利亚。”她一字一顿,“是她的情人,也是杀她的人。” 他只是停了一秒,把金针轻轻插回了仪式板,然后才缓缓转过身来。 “我知道。” “你知道?” “你让人转移的?”蕾拉问。 “那你为什么不管?” “所以你就直接当没看见。”蕾拉的声音淡淡的,但隐约透出一丝不满。 “我只是在衡量——一场’贱民之死’与帝国体系之间,谁更值得我出手。” “你在掩盖一个杀人犯。” “她不是秩序,她是人。”蕾拉低声说。 蕾拉沉默了半秒。 达米安微微蹙眉。 “她没有头,也没有坟。” 空气骤然安静。 “但如果你下令不让我继续查,那么我会听话。” “你想怎么做?” “你要让帝国贵族,亲手承认自己杀了一个妓女?” “你就不怕,这件事闹大,牵动更多人的名字?” 蕾拉抬头,眼神清亮、锋利,如晨光穿透积云。 达米安沉默了。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那个年纪尚小却眼神已透出森冷决绝的孩子。 他只是抬手,理了理袖口的金边衣袍,淡声道: 他停顿了一瞬,看似无意地补上一句: 然后,他转过身,重新背向她,不再说一句话。 达米安沉默了片刻,正准备重新去描绘星轨上的轨迹。 但蕾拉脚下一顿,忽然抬起头,声音轻轻地开口: 达米安停住。 “是的。”达米安语气平静。 “尸体怎么会出现在雪精灵集市正中?” 一瞬的沉默里,星轨上的光芒在达米安眼中一闪而过。 “……这一点,我也正在调查。” “没有人看到她是怎么过去的。” 蕾拉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你终于回来了。” 深灰色的迷雾在低处流动,封锁层深处已被皇室撤去守卫,只剩下魔力警戒线微微闪烁。 通行石亮起,她毫无阻碍地进入第九库室——帝国专门封存“无头尸体、无法登记的禁忌遗体”的区域。 每一格都带着编号,没有名字,没有注解。 她抬手按下启动按钮。 她将通行石贴近识别口,随后一字一顿道出: 冰柜缓缓开启。 在一块黑铁寒台上,一颗女人的头颅静静躺着。 蕾拉低头看了她很久,什么也没说。 她转身离开,脚步稳健。 那是一种叫葵语的香气,温热、湿润,像从雨后的巷子里捞出来的梦。 一道声音响起,如夜风扫过玻璃窗: 他回头。 她走近,每一步都不急,却压得空气越来越沉。 没有掀开。 “她梦见你会回来。” “所以我替她来了。” 他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这是一场审判。 夜风拂过断垣残壁。先清理过的空地。 坑边,玛蒂娜的身体被妥帖安放,黑纱覆盖,只缺一物。 对面,卡尔莫·阿比利亚双膝跪地,手腕被魔力锁环束住,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早已辨认不出是那个曾在妓女怀中低语的“贵族情人”。 而蕾拉站在坑边,身披暗紫色斗篷,眼神清冷如夜星。 “你怕她叫,就掐住了她的喉咙。” “怕她被人记得,你就把她丢进帝国封锁区。” “她在你面前。” “请你亲手把她埋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杀她的——”他的声音近乎崩溃。 她将头颅放入棺木中,与那具被安放好的身体合一。 “被你安葬入土。” “她是真实存在过的。” 每一铲,沙落如泪。 蕾拉静静地站着,没有安慰,没有阻止。 等到最后一铲土落下,她轻声道: “她不会再来找你了。” 那一刻,整个夜风街仿佛都在屏息。 玛蒂娜被埋了。 这,便是她全部的愿望。 案子结束了,可回到星辉宫卧室的蕾拉,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那时,当她走出废墟,沿着断巷石路缓缓离开,风正从身后刮来,掠过她的耳廓—— 但下一秒,她听见了。 “我没有……我没有割下她的头啊……” “我是想让她……完整地离开啊……” 可她听见了。 那时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 尸体确实是无头的。 那意味着,玛蒂娜被发现时,头和身体本就是分离状态。 谁割掉了她的头? 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割下一具尸体的头? 没有人会再去一具尸体上补刀,这没有意义。 她闭上眼,那晚的风铃声再度浮现。 她本以为那只是“魔力斩击经过时”的震动声。 那种声响——太规律了。?不是随风,而是有节奏、有落点、有收尾。 她忽得想起帝国法医处说的那句话: 她的睫毛轻轻一颤,脑海中试着幻想出那个画面—— 不是尸体被肢解,而是活人被献祭! 是啊,没有人会再去杀一具尸体。 那人根本就没死。 卡尔莫以为自己掐死了她。 那个紫色斗篷的女人,极有可能才是杀死玛蒂娜的真正凶手。 案子……还没结束。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开口,自言自语般道: 这后面……恐怕涉及到更复杂的事情。 蕾拉瞳孔轻微收缩,眼中暗光闪过。 极有可能是黑魔法事件。 该死的…事情越扯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