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风卷着血锈味灌进沈清欢的领口,她望着云无咎穿透光壁的手,指节在断弦上掐出青白。 天音琵琶的预警声像无数银针扎进耳蜗——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金手指的刺痛比死亡更令人清醒。 "清欢!"司墨的铠甲擦过她后背,横刀挡在两人中间。 他左肩的箭伤还在渗血,却将刀柄往她手里塞,"拿好,我护你退到阵眼。" 沈清欢没接刀。 她盯着云无咎扭曲的脸,黑雾里浮起零星碎片——是之前被她用音刃击碎的玉牌、半枚铜印,还有...那支他亲手刻给她的檀木拨片。 "他在吸收怨气。"她突然开口,声音盖过战场喧嚣。 司墨一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黑雾里翻涌的不仅是魔气,还有无数张青灰色的脸:被云无咎灭口的乐坊杂役、被他毒杀的老乐正、甚至当年替他顶罪的小徒弟。 "之前在宜春苑,白璃用绣绷做共鸣箱。"沈清欢的指尖在琵琶弦上轻轻一挑,破碎的金音符突然聚成细流,"他的魔力波动有频率。" 司墨瞳孔微缩。 他想起三个月前,沈清欢为救被毒哑的白璃,曾用琵琶音波震碎她喉间的毒结——那时她便说过,世间万物皆有共振之理。 "墨,你带刘将军他们守好光壁缺口。"沈清欢扯下腰间的丝绦,迅速系住断弦的两端,"白璃!" 正在用绣针缝补光壁的哑女抬头,见她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又指向演武场四角的青铜编钟。 白璃眼睛一亮,抓起身边的绣囊(里面装着她连夜赶制的共振铜片),拽着秦侍卫就往最近的编钟跑。 "要多久?"司墨按住她准备拨弦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血痂传来,沈清欢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冷得像冰。 "三柱香。"她撒谎。 天音琵琶的琴弦在震颤,提醒她每多弹一个音,就要多耗一月经血——但此刻演武场上方的乌云里,已隐约能看见皇帝御辇的金顶。 不能让云无咎的刺杀得逞。 沈清欢闭眼,将断弦抵在锁骨处。 血珠顺着琴弦渗进琵琶腹,檀木共鸣箱里传来低沉的嗡鸣。 她想起云无咎教她调弦时的温度:那时他站在她身后,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的,说"要听弦与心的和鸣"。 现在她终于听懂了——这和鸣,是绞杀。 "起!" 第一声清越的宫调划破黑雾。 沈清欢的指甲深深掐进琵琶背,眼前浮现出云无咎魔力波动的形状:像团扭曲的黑螺旋,每转七圈便收缩一次。 她调整弦音,让琵琶发出的声波比那螺旋慢半拍——就像当年白璃教她绣并蒂莲,针脚总要错半分才更牢固。 云无咎突然发出闷哼。 他按在光壁上的手渗出黑血,黑雾里的怨魂开始扭曲,有的竟朝着他的方向飘去。 "继续!"司墨挥刀劈散一团逼近的黑雾,朝白璃的方向喊。 白璃正踮脚将铜片嵌进编钟缝隙,秦侍卫在她身侧架起长弓,箭尖挑着最后一片铜片精准射入第三口编钟。 演武场四角同时响起嗡鸣。 沈清欢感觉琵琶腹的震动突然变强,像是有四只无形的手在帮她拨弦。 她的额头沁出冷汗,却笑了——这是共鸣装置奏效了。 "五...四..."她在心里计数。 云无咎的黑螺旋开始出现裂痕,他的身形晃了晃,眼底的疯狂退了一瞬,露出几分错愕。 "三!" 沈清欢咬破舌尖,血珠混着琴音喷在弦上。 琵琶发出裂帛般的高音,与四角编钟的嗡鸣、云无咎的魔力波动彻底重叠。 "噗——" 云无咎喷出一口黑血。 他的左肩突然凹陷下去,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碎了骨头。 黑雾里的怨魂发出尖啸,竟反过来撕咬他的手臂,露出森白的骨茬。 "清欢!"司墨的刀砍中最后一道黑雾,"他的护身咒破了!" 沈清欢没说话。 她的手指在弦上翻飞,每弹一个音,心口就像被重锤砸一次。 天音琵琶的预警声已经变成轰鸣,她知道自己的经期这个月会来三次,每次都要疼得昏死过去——但没关系,只要能杀了云无咎。 云无咎的右腿也开始崩溃。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演武场的点将台。 何军师的羽扇被压在碎石下,魏先锋的画戟当啷落地。 沈清欢看见他脖颈处浮现出一道红痕,那是当年她送他的同心结勒出来的——原来他一直戴着。 "你输了。"沈清欢的声音里带着血锈味。 她拨出最后一个高音,金色音符如利箭穿透黑雾,直取云无咎咽喉。 然而就在这时,云无咎突然仰头大笑。 他的瞳孔重新变成纯黑,破碎的身体竟开始重组,黑雾里涌出更多怨魂,将他的伤口层层包裹。 "沈清欢,你忘了吗?"他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青铜,"我是乐坊养大的弃儿,这长安城里,比你恨我的人多得多。"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演武场的地面突然裂开。 无数青灰色的手从地底下伸出,抓住沈清欢的脚踝、司墨的战靴、白璃的绣鞋。 沈清欢的琵琶弦"铮"地绷断,共鸣装置的嗡鸣戛然而止——那些手,竟全是被云无咎害死的人。 "清欢!"司墨挥刀砍断她脚踝的手,自己却被拽得跪在地上。 白璃的绣针在掌心扎出血,却怎么也刺不穿那些怨魂的身体。 秦侍卫的长弓断裂,刘将军的剑被夺,王侍卫的护心镜出现裂痕。 云无咎站在怨魂堆里,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望着沈清欢,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你以为用共振就能杀我? 当年乐正说我天生音痴,可我学了十年,早把你们这些自诩天才的人的音波频率,都刻进骨头里了。" 沈清欢退到墙角。 她的琵琶裂成两半,断弦缠在手腕上,像条血色的蛇。 司墨爬过来,将她护在身后,却连举刀的力气都没了——他的铠甲上全是抓痕,后背的伤口在渗黑血。 "对不起。"沈清欢贴着他后背,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想起今早他还说要带她去看终南山的雪,想起他在她经期疼得打滚时煮的红糖姜茶,想起他第一次见她时,在乐坊门口下马,说"沈姑娘的琵琶,比长安城的月光还干净"。 现在,她的月光要碎了。 云无咎一步步逼近。 他的影子笼罩住两人,黑雾里飘来腐臭的花香——是他常用的沉水香。 沈清欢望着他腰间晃动的同心结,突然笑了。 她摸出怀里最后一片共振铜片,那是白璃塞给她的,用绣线缠着,还带着体温。 "云无咎。"她轻声说,"你说你把我们的频率刻进骨头里。 可你忘了,我弹的不是乐坊的调,是...心的音。" 她将铜片按在司墨后心的铠甲缝隙里。 司墨一怔,突然明白她要做什么。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一起。" 云无咎的手已经掐住司墨的脖子。 沈清欢望着他眼底的疯狂,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教她调弦时的模样:那时他穿着月白长衫,指尖沾着松烟墨,说"琴音如人,要柔中带刚"。 现在她终于懂了——所谓柔中带刚,大概就是,就算断了弦,就算流干血,也要在最后一刻,弹出最响的那一声。 "嗡——" 演武场的空气突然爆炸。 司墨后心的铜片、沈清欢腕间的断弦、还有云无咎腰间的同心结,同时发出刺耳鸣响。 这是三个人的心跳频率,在最后一刻产生了共振。 云无咎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黑雾像被风吹散的纸片,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 沈清欢看见他心口裂开一道血口,里面滚出半块玉牌——是当年萧太后给他的密令。 "你..."云无咎的手松开司墨,踉跄着后退,"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见过你哭。"沈清欢擦掉嘴角的血,"在乐坊后巷,你蹲在老槐树底下,说你想家。" 云无咎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他望着沈清欢,眼底的疯狂终于退去,露出一点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可不等那脆弱蔓延,演武场的天空突然炸开烟花——是皇帝御辇到了。 "清欢!"白璃的尖叫混着马蹄声传来。 沈清欢抬头,看见云无咎的眼底重新泛起黑雾,他的手按在胸口的血口上,竟将半块玉牌生生捏碎。 "沈清欢,你赢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像当年教她调弦时那样,"但萧太后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云无咎的身体突然爆炸。 黑雾裹着血雨四溅,沈清欢被司墨扑在地上,只听见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 等她睁开眼,演武场中央只剩一片焦黑,连半块碎骨都没剩下。 "清欢? 清欢!"司墨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清欢推开他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右手全是血——刚才云无咎爆炸时,有块碎玉扎进了她的手腕。 "我没事。"她扯下裙角缠住伤口,抬头望向御辇方向。 皇帝的龙旗已经近在咫尺,王公公的尖嗓子喊着"护驾",刘将军的士兵正在清理战场。 白璃跌跌撞撞跑过来,扑进她怀里。 沈清欢摸着她的背,突然想起云无咎最后那句话。 萧太后的计划? 她之前查到的乐坊暗桩、边境军粮失踪、还有皇帝最近总说的"心悸",难道... "清欢。"司墨的手覆上她的肩,"先处理伤口。" 沈清欢点头,却在转身时瞥见演武场角落。 那里有半块未被烧尽的玉牌,上面刻着个"萧"字,在残阳下泛着冷光。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天音琵琶的预警声虽然消失了 而此刻,在皇宫最深处的慈宁宫,萧太后正端着茶盏,听陈公公汇报演武场的情况。 她的指尖在茶盏上轻轻一叩,青瓷杯底裂开细纹。 "云无咎死了?"她的声音像春雪融化,"无妨。 本宫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她望向窗外的石榴树,嘴角勾起一抹笑。 树底下,埋着当年沈清欢生母的琵琶,还有...能让整个长安陷入混乱的秘密。 而演武场上,沈清欢望着那半块"萧"字玉牌,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不知道,此刻在慈宁宫的阴影里,有双眼睛正盯着她,像盯着一只即将被拔去翅膀的凤凰。 她更不知道,云无咎临死前的那句话,将掀开怎样的血雨腥风。喜欢琵琶惊鸿庶女逆袭长安乐坊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琵琶惊鸿庶女逆袭长安乐坊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