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鹏换了两回水替她擦干净了，出去问人要了剪子和剃头刀进来，问：“真的剃光了？” 余嘉鹏先把头发剪了，再用剃刀小心翼翼给她剃了个光头。 余嘉鹏给她把席子给换了，何六再躺回去，这下浑身舒服了，继续闭上眼睛睡觉，直到一个女医生进来给她换药，看见她光了的头，愣了一下。 “听他们说，你带人冲出包围，路上一路打汉奸，可厉害了。我们特别佩服……” 晚上余嘉鹏端了鸡蓉面疙瘩进来，说是特地给她杀了一只老母鸡，他拿了勺子喂她。 鸡汤加上鸡蓉做的面疙瘩，鲜美得让她嫌弃余嘉鹏送勺子的频率太慢。 她吃过晚饭，漱口之后继续睡觉，听见开门声，她侧过头去，见余嘉鹏提了一桶水进来，他脱了衬衫，当着她的面擦身。 见她盯着他看，余嘉鹏微微侧过身去要擦下身，“还是跟以前一样急，能不能养好了身体再想？” 余嘉鹏出去倒了水，从墙角把一块木板铺在地上，再铺上凉席，放上枕头，跟她说：“睡吧！” “余嘉鹏。”何六沙哑着声音说，“我想什么了。” 何六想骂人，喉咙不允许，心里？真不知道，这么一个别扭的小子，怎么就变得如此油嘴滑舌？ 余嘉鹏醒了过来低头跟她额头碰了一下：“烧退了。” 他一个好端端的大家公子，上哪儿学的这些狐狸精的手段？ “我去打水。” 何六撑着起了床，从余嘉鹏手里接过牙刷，在房间里还要吐在脸盆里，还要洗，她走了出去，这里是晋南常见的农家院子，昨天见过的小姑娘正在烧早饭，穿着补丁衣衫的大嫂在洗衣服，见到她，爽朗地叫一声：“妹子啊！” 何六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那位的衣服，这是一个军团里二号人物的太太？ “我们这里不兴叫太太。”这位说道。 “嫂子好。” 门外另外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子挎着个篮子进来：“娟儿，头茬的玉米熟了，我掰了几个过来，还有南瓜我也采了一个回来。我们家老罗也真是的，他们国民党打我们打得那么狠，还让我去找吃的……” 这时昨天的赵政委提了一条鱼进来说：“秀芳，你们家老罗没跟你说，国民党也分的？没有何六姑娘，没有她帮忙，可以让南洋的物资送进来，你们家老罗兴许坟头草都老高了。” 他还没说完，那个秀芳快步走过来，说：“原来是我们的同志啊！” “嫂子，我……” 赵政委把鱼递给她，她风风火火地拿了就走。 赵政委已经搬了凳子过来，放在大榆树下：“六姑娘坐。” 昨天给她端药的姑娘说：“娘，可以吃早饭了。” 余嘉鹏拿起一个鸡蛋给那个姑娘：“芬儿，这个鸡蛋你吃。” 何六看着他们为了一个鸡蛋推来推去，这？ 一家子往回走去，留下两人，何六端起碗看余嘉鹏，轻声说：“为了一个鸡蛋，至于吗？” “什么至于吗？你不知道他们这里多艰苦。”余嘉鹏问，“你常常说重庆紧着中央军，克扣你们滇军的军饷，可你想过没有？他们这里能拿到多少？” “以前我们南洋把捐款统一给国民政府，去年陈先生到访延安了之后，要求南侨总会捐赠的钱款和物资有部分要交给延安，上头会搭理吗？上头对这里是什么态度，如何严控？我们想办法送点东西过来，也只是海外华人聊表寸心，对这里杯水车薪……”余嘉鹏到了十里铺之后，堂哥让他将一些重要物资送到这里，他跟他们接触多了，自然也了解了。 余嘉鹏给她剥了鸡蛋放到她小米粥里：“多吃点，补补！” 何六见到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包扎着，连带自己跟他们凑起来就是一堆的歪瓜裂枣。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何六笑骂：“我死了,还能跟你们说话？就你们几个？” 何六听见这话心里宽松：“能有安排,就好。” 另外一个忍不住哭出来：“我们能活下来不错了，咱们第三军全军覆没了，咱们军长被逼到悬山上自杀了,咱们师长身中八枪，双腿炸断，也拔剑自杀了。” “我们 听到这话，何六被蛋黄给噎着了,余嘉鹏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喝着水，还是止不住打嗝。 “长官，军长那天下令让咱们各自突围,就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若非那天晚上一场大雨,我们估计一个都跑不出来……” “日本人先炸了军火库、医院和指挥部。” “还有张报纸说咱们都死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这群男人都一样，战场上也没见您啊！”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在物资吃紧，法国殖民地被日本人占领的时节下，迅速组建了一个新的步兵营，给全营配上了最强的英式装备。 这次日军是用了声东击西之计，迷惑国军要进攻西安。云南这里认为第四集团军抽调出中条山，第五集 团军下辖第三军、八十军和十七军实力不足，她被抽到去支援。整个营七百多人，就她一个女人。别人不好确认，她是最好的确认的。 天知道，他从小在南洋长大，从嫲嫲到妈妈再到自己的妹妹们，不管各自有什么小心思，但是行为举止都是名门淑女，何六这个做派，就是一个女土匪。偏偏自己就喜欢上了她。 “你要干什么？”余嘉鹏问。 余嘉鹏去找赵政委，赵政委从屋里出来，他走过来说：“是要什么样的？” “行，我让人给你拿。”赵政委也没问她要了做什么。只管让他的部下去要报纸。 兄弟们高兴：“好烟啊！” 何六把烟叼在嘴里，拿起报纸翻阅报章上写的是日军装备好，日军狡猾，国军装备差，国军艰难，国军没有补给，这些大家都知道，但是没见哪次打成这样吧？ 兄弟们一起骂这些王八犊子，何六翻下去，一张报纸标题：“风流巾帼英雄命陨中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