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人规模的难民群，他们是一支游动的蝗虫大军，如今他们在安宁的兰斯平原已经待了大半年，教士们靠着信仰规劝，以及源源不断提供勉强活口的粮食，难民群始终没有爆发饥荒，至少有一口饭吃，蝗虫过境般的大混乱被消弭掉后，他们被集体安置在兰斯山脉旁安定至今。 所有难民都被安置在远离核心区的地方，教士此举并非疏远来自东方的可怜人，而是因为他们抵达兰斯平原时基本身无分文，只能靠着偷窃抢劫勉强活命。难民在民间引起愤怒，拿起农具保卫村庄的义举引起了小规模冲突，本地人祈求兰斯教会出面解决难民畏惧，教士们便安排难民向山区移动，暂时性的缓解了矛盾。 可是，难民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随着时间的推迟，自己回乡之路也变得遥遥无期。 他们绝大多数人不是法兰克族人，细究下来，很多人的部分祖先是高卢人。 兰斯当地人称呼东部马斯河山区之外的人们为阿勒曼尼人，后者不分皂白就称呼西边的人为法兰克人。 沙隆城作为收留难民的第一线，当地人起初竭尽所能接济无数的战争难民，然而城市的仓库有限，难民源源不断走出山区不知接济何时是个终点，可别接济他们弄得自己穷困潦倒。 沙隆的仁慈已经被消耗殆尽了，城内留驻的难民已经微乎其微——唯有诸如木匠、陶匠等技术人士，被沙隆的修道院聘用，并赋予了市民权。 人口最多的农民都被发配到山脉下的难民营，一切都如哥提村附近那般，兰斯山脉东部的难民营也形成一个个小村庄，有教士长期驻扎其中，监督难民做一些事务，同时也负责制止难民做诸如掠夺山林的坏事。 然而当新一年的收获季到来，又逢查理王子的大军浩浩荡荡赶来，各个难民营的民众集体性的爆发出复杂情绪。 因为查理的大军就在兰斯与沙隆之间的平原地带，一万余名战兵布置起非常庞大的军营。 巴斯克人和图卢兹人如何与法兰克族人共情？彼此连语言都是迥异的。 查理将所有心思放在他的加冕大典上，待他成为法兰克国王，也是优先打算消化伟大行动的成果，然后为明年的最后一战积蓄力量。 查理自己萌生了雄心壮志，可麾下的士兵多是贵族军部下，他们只听自己的伯爵的命令行事。无论是塞金二世还是阿克弗雷德，他们都放纵自己的部下劫掠村庄，起初士兵只是纵马抢夺，偶然的杀人越货因无人制裁，恶行也就越做越多了。 各个难民营都意识到查理王子的军队绝非善类，看到游弋的骑兵应该果断逃跑，实在逃不掉就钻进草丛里。难民们都龟缩自己的营地内，不想与那些家伙有任何交集。 很快，更糟糕的事情突然发生！ 查理根本不管部下的行为，或者说他也实在管不住。 他还与兰斯大主教做了约定，自己可以随便进入沙隆城。究竟是查理本人可以随便出入，还是麾下所有战士都能随便出入？ 加斯科涅伯爵与图卢兹伯爵做出独到的判断，再看到查理数日以来或是待在兰斯城内、或是带着一小撮亲信出城打猎消遣，还是王子的查理对沙隆城没什么想法，于是两人随即命令部下，以保护沙隆城的名义占领了那座小城。 军队更是以维持军需的理由，完全霸占城市粮仓，还打着“大主教许可”的名义，要求沙隆修道院开放仓库，这样以来当地窖藏的香槟酒都成了军队战利品。 带着大量银币回到旷野营地的查理，他已经可以吃着烤肉喝着香槟酒，再在篝火前高高兴兴数着自己的钱财。至于沙隆城已经被麾下贵族军占领，那更是一件大好事。 海量财富不宜放在旷野区，已经称王的查理想了想，索性就把沙隆城作为自己的过冬地。至于大主教辛克马尔是否知晓沙隆已经成国王不加统治直接控制一事…… “他知道与否与他有什么关心？身为国王，我有权在领地内的任何地方驻扎。” 查理没有丝毫的负罪感，还窃喜于贵族抢掠了一些财物，想必通过此次劫掠士气有所提升。 就是因为曾与罗斯军队短暂同行，查理获悉罗斯人以战养战的真相，那些家伙非但没有因为两年的远征师老兵疲，反而越打越富兵强马壮。 罗斯人可以，我为何不可？ 查理在夜里兰斯城，他在旷野营地睡到中午，然后与麾下贵族开了个小会，就举兵进抵沙隆，计划在城内正是举办庆功宴。 头戴黄金荆棘王冠的查理，他身披从教堂里摸出来的紫色床单站在沙隆城低矮的城墙上。城内颇为逼仄的街道挤满了各色装束的士兵，已经所有被鼓动起来的士兵。无论出于真心还是被强迫，他们向君主举拳欢呼，无所谓正值夕阳不够吉利。 夕阳将查理的脸照成橘色，身上的紫袍也有点变色，他目睹军民的欢呼，心情无比的畅快，眼前小小的沙隆城也因而变得无比巨大。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军队到底得到了多少粮食？多少葡萄酒？ 在起初对库存的军需品很满意，转念一想自己还要在本地驻扎到明年春季，贵族军不但需要一批军饷稳定士兵情绪，还要以各种方法攫取能持续作战的粮草与备用马匹。 查理听说沙隆城的东北方向就是兰斯大教堂的葡萄园集中区，葡萄酒产业为大教堂源源不断赚取金银，想来当地肯定还蕴藏着一些尚未运抵兰斯城的金钱，倘若捞不到金银，控制更多的葡萄酒也是大好事。 于是，查理将稳定内政、扶持民生的工作全然放在一边，经过兰斯城的一遭后，他终于有了成长，但不多。 查理终于与麾下的贵族上下一心，内部固有的一切矛盾都放在一边，当务之急就是全力以赴备战。 他将收拢海量难民的事情放在一边，将前往各种偏远村庄招募士兵的事也放在一边，更是完全忽略了罗斯王以及另外一群贵族待在兰斯城西部的哥提村，就更忽略掉那些家伙或许会悄然做一些疯狂的事情。 查理接受了军民欢呼，当日夜里就与亲信贵族们喝了个酩酊大醉。正在兴头的查理下令打开很多酒桶，全军上下都喝了一些甜蜜葡萄酒，以及发苦的大麦酒，军中酒量差者喝得昏死过去，遂在教士们看来，查理的大军已经集体性的堕落了。 任何事情过几天再说。 因自己加冕为王，那些压在肩头的心理负担完全消散了，查理享受起此生最畅快的时间，因为最近几日频繁喝酒，强烈的松弛感使得他飘飘欲仙。没有人劝说自己的君主要镇定、要注意仪态，哪怕是老忠臣阿里奥伯特，他突然也成了酒鬼。 贵族们的态度影响着广大士兵的心态，庞大的查理军陷入集体摆烂。 查理的放纵安逸与留里克的积极进取截然相反，马斯河上突然出现一座浮桥，带着留里克亲笔信的驳船也开始竭尽所能顺流而下送信，待埃本的教团离开不久，欧奈骑士紧随其后就通过了小浮桥。 留里克见皮革厂村浮桥已经开始稳定运作，全体停止工作的村民，已经集体性的带着细软安全走过浮桥抵达河对岸，他觉得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做下一阶段的事务了。 兰斯的皮革厂已经关门大吉，若非还会有大量难民临时安置于此，村中的所有建筑都会被直接拉倒毁坏。 这一日，天气平和，气候清冷了些，整体就是个好天气。 留里克将儿子，以及南特的威伯特召到身边，三人站在河畔，由他安排起下一步的工作。 他先是指着河对岸兴起的营地，故意问道：“知道我为何安排本地人全部对对岸的旷野扎营？” “是断了他们的念想，不要再对村庄留念？”雷格拉夫问道。 “不错。他们只有离开了皮革厂村，所有的契约奴隶才不再是奴隶。” “可是父亲，他们并非奴隶，只是给教士办差。” 留里克摇摇头：“不过是换了一个说法而已，反正他们现在都是你的人，我知道你会善待他们。不过……他们从效忠你的那一刻起，某种意义上就成了你的奴隶。唔，也许这个词汇不好。他们！都是你的依附者。” “好吧，我希望这种依附者越多越好。”雷格拉夫不想咬文嚼字。 现在，留里克直指东方：“听说上游地带就是大量难民营的所在。我打算给埃本一个机会，老家伙说服南方的那些村庄打包物资准备大移民，然后折返回来，再去东部难民营说服当地人大移民。我不知道这需要多长时间，也许会有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雷格拉夫吃了一惊：“果然如此？” “大抵是如此。” “我以为不过是几天时间。” “呵！”留里克勾下头堪堪一笑：“小子，你可不要对那个老人的行动力抱以任何奢望，能办事迅速的只有我们。” 雷格拉夫想想也是，他即刻转移话题：“您还要冷静的等待大主教的那一笔巨款？” “我也给那哥家伙时间。”留里克耸耸肩：“辛克马尔要去沙隆搬运钱财，还有去更偏远的修道院搬空仓库。” “可是，埃本说大教堂拿不出您的巨款。” “所以你就信了？”留里克上手狠狠搓一下儿子的金发：“埃本懂什么？兰斯大教堂的财务工作长期是辛克马尔负责，到底有多少钱只有辛克马尔最清楚。难道我们只是联合欺诈一次，就足够逼得兰斯不剩一枚铜币？” 勾着头雷格拉夫撅起小嘴随口支支吾吾地嘟囔，像是在抱怨。 “不高兴了？” “我不敢。下一步我该干什么？还有我的威伯特兄弟？” 留里克这才不紧不慢说到正题，他指着化作土丘的堡垒遗迹，特别指着随冷风飘扬的麦西亚王旗：“你的旗帜在这里，皮革厂村理应临时作为你的指挥所。我觉得沙隆城徒有其表，只要更大、更多的浮桥建成，过境沙隆城就变得毫无意义。” “啊？那么，十万难民真的要从我们这里通过？”雷格拉夫有些难以置信。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留里克耸耸肩：“这就要看埃本的作为了。听着，只有你能亲自控制的才算你的，与其现在就思考那十万难民，还是先转移我们手里的一万一千名难民要好。是时候转移哥提村大营了！而且这件事我们恰恰不能通知辛克马尔。雷格拉夫，在埃本回来之前，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帮你转移哥提村的难民，你就在本地做好迎接一万难民的准备。” “好吧。” “看着你有些沮丧？”留里克又拍拍儿子的后背：“过段日子船队就到了。这次我可是给你表哥新命令，阿斯卡德可要一并坐船来皮革厂一趟。你们两兄弟可要搞好关系哦。” “他？好吧。”雷格拉夫耸耸肩，没有再多说。 虽然两人是表兄弟，鉴于双反分别的时间很长，在诺夫哥罗德生活阶段，彼此其实也少有交集。一位是麦西亚国王，一位终将继承斯摩棱斯克公国，兄弟俩的领地在已知世界的两端，漫长的地理阻隔使得在未来漫长时光里，兄弟俩难以再有什么交集。 到底彼此有着共同的祖爷爷，但就当前的感觉，血缘已经十分疏远的“秃头”菲斯克，在雷格拉夫看来，那就是自己的亲叔叔。 利益，可以将毫无血缘关系、信仰截然不同的人们凝聚在一起，南特的威伯特本来不可能继承南特爵位，因为罗斯王带领一批贵族的支持，威伯特已经明白回家之后该怎么做。 威伯特在留里克身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亏待，那些金发罗斯战士吃什么，自己的南特军队也吃什么，鉴于罗斯军的伙食情况一直很好，威伯特与部下实在过上了一段天天吃饱的好日子，已经一段时间没有战斗了，绝大多数战士甚至惊讶地发现自己本该干瘪的肚皮居然滋生了肚腩。 干瘦的脸庞都圆润了些，威伯特暂时就是要为留里克马首是瞻。 暂时结束在马恩河畔的事务，留里克带领精锐骑兵回到大营，就立刻组织难民营大搬家的事宜。 而在另一片区域，多位贵族合起伙来，点齐自己的军队正在执行一番疯狂行动。 弗兰德斯、拉蒙高、于利希高和勃艮第，四方大贵族决定联起手来争抢东部地带的十万难民。 他们只是听说那边有着连成片的难民营，也获悉查理军队的驻扎点距离难民营也不是很远。 查理虽然成了国王，诸多引起四位大贵族礼让三分，再多的礼让就没有了。尤其是“小狼”威尔芬，他早已是多位大贵族公开承认的勃艮第国王，亦是查理承认的勃艮第王，只是鉴于威尔芬尚未在里昂的圣埃维纳大教堂加冕，其伟大身份还不能正式确定下来。 哪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勃艮第国王，威尔芬也是欧塞尔伯国第一继承人。 明明损失了强大兵力，自视甚高的威尔芬又觉得自己行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组织麾下骑兵去东部难民营抢人，这便拉起所有有意抢人。有意立刻行动的贵族，正式参与到一场盛宴中。 遂当留里克回来之际，才发现四位大贵族已经拔营东进了，据说他们不相信教士埃本的主张可以落成，所以亲自动手抢人。 就这样，平原地带突然出现一支联合骑兵，他们规模本来不算庞大，因为各贵族将有限骑兵铺展开来，构成骑墙也是非常唬人。 那是一个清朗的上午，威尔芬的前方出现第一座难民营。 营地已经形成大村，村子毗邻山林，一切就如教士说明的那般，难民们没资格开辟良田阡陌，于是村庄附近还是一大片荒草堆。 这一次，威尔芬向手无寸铁的难民露出饿狼的獠牙。 他拔出铁剑直指正前方，号召自己的部下：“勃艮第人！攻下前面的村庄，杀死你们见到的所有人，突击！” 号令一出，顿时全军哗然。 立刻有战士策马走近自己的君主，以勃艮第语惊恐的问：“陛下，那些是难民，不是敌人。” “你以为我不懂？”威尔芬恶狠狠地扭头呛道。 “可是……” 威尔芬摇摇头，他再把铁剑直指苍天，继续号令麾下骑兵：“勃艮第人！我不会张口劝说那些难民立刻，因为骑马砍杀就是最好的劝说！让我们带给他们恐怖，把十万人全部驱赶到马恩河畔。” 渐渐的他的战士听懂了方案，固然砍杀难民有些无耻……不过想想数月以来的经历，似乎廉耻可以扔到一边了。 勃艮第族裔的战士不会和法兰克人共情，更不必说那些难民很可能是东边的阿勒曼尼人，那就更没必要共情了。反正这群人被活着押运到勃艮第，所有人统统变层农奴，终究都是一群地位卑贱的蠢材。 骑兵战士互相瞧瞧，他们就是国王麾下的精锐，原本很多战士的身份地位也不高，现在正是王国用人之际，估计立下小功就能封爵，自然是国王要求干什么，兄弟们一拥而上即可。 遂在过了心理那一关后，众骑兵紧跟勃艮第王“小狼”威尔芬的后尘，将手无寸铁的难民当做敌人，大家高举铁剑、手斧和骑矛，迅速冲杀到难民营，一场可怕的杀戮开始了。 威尔芬的疯狂举动惊得后方的三位大贵族十分无意，他们即不阻止也不加入，直到发现大量的黑影在向东方狂窜。 “是难民！难民在逃跑，恐惧会蔓延到别的营地！”拉蒙高的吉尔伯特恍然大悟，他咬着牙凝视威尔芬的疯狂大戏，但他还是要脸，也有加入骑马砍杀的盛宴，而是命令军队收了武器，慢慢跟在勃艮第人身后就好。 (本章完)喜欢留里克的崛起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留里克的崛起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