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琏提步, 掀袍在左侧入座。 裴琏拧眉:“这是?” 裴琏闻言,神色也变得肃正, 接过那封薄薄的密函,垂眸看了起来。 下雪的清晨格外静谧,唯听得凛风夹杂着雪花,簌簌呼啸。 裴琏握着密函的长指却是越发攥紧,浓黑长眉也沉沉压下。 “殿下且喝杯茶,消消气。” 裴琏并不喝茶,只沉眸问:“父皇此时来函,可是准备发兵?” 也是,才二十,正是热血沸腾、渴望建立一番功绩的好年纪。 肃王给自己添了杯茶,缓声道:“陛下此函,算是与臣提前通个气,谋定后动。” 裴琏冷声道:“我大渊做事坦荡光明,若想打它西突厥,直接点兵排将杀过去便是,何必做谋害质子这等下作把戏。” 肃王浅啜了口茶水,不疾不徐看向裴琏:“殿下真以为西突厥的莫铎汗王看不懂这是东突厥在煽风点火?这莫铎,瞧着是个老实的,实则是个顶顶奸猾的鼠辈。” 肃王见他闻弦歌而知雅意,且态度谦逊,倒也愿教他一二。 若说裴琏先前对肃王的敬重是六分,而今听罢这番分析,那份敬重已然增到八分。 他听得专注,只恨不得将肃王脑中关于军政的一切知识经验都纳为己用。 有这样的智勇双全的“养父”与那样慈爱贤德的“养母”,只要不是那等无可救药的愚钝之辈,定能教化成才。 裴琏眉心皱起:“岳父大人,孤……” 肃王板着脸道:“且殿下与臣女性情迥异,注定是有缘无分,为着你们俩日后着想,还是就此算了吧。” 从前在长安,身边之人都在劝他对谢明婳好一些。 包括谢明婳她自己。 裴琏垂着眼,迟迟不语。 裴琏将那密函搁回桌边,并未立刻离去,而是面朝肃王,深深一拜:“往后小婿还想与岳父大人多学一些边疆军事,望您能不吝赐教。” 现下看来,果真不假。 大抵是随了皇后家人吧,毕竟李家一向是诗书传家,李老太傅又曾是清流之首,文坛领袖,桃李满天下。 裴琏心下欣喜,再次躬身拜谢了一番,方从书房离开。 从书房离开时,外头的雪还在下。 裴琏循声看去。 的确是她。 裴琏握紧手中的桐油伞,大步朝那风雪亭中走去。 “主子,殿下出来了!” 明婳趴在桌上都快睡着了,听到这话,冷不丁一个激灵,边擦着嘴角边坐起身,眉眼间还有些茫然:“出来了?哪儿呢?” 明婳朝前看去,果见茫茫风雪里,一道玄色身影执伞而来。 明婳愣怔了一瞬,方才起身:“殿下万福。” 明婳眸光闪了闪,抬头道:“这边景致好,边赏雪边喝茶,也算是一件雅事。” 的确是雅事,但他所了解的谢明婳,并不是这等追求风雅而白白挨冻之人。底蓦得浮现个猜测。 “若不介意,孤也讨杯茶喝。”裴琏走上前。 本想走了,见他主动过来搭话,忽然也有些好奇,父亲到底因何事大清早找他。 裴琏坐下,婢子很快给他倒了杯茶水。 套话套的如此明显,裴琏心下那个猜测又坐实两分,嘴角也不禁轻翘。 明婳心说,废话,不想的话问你作甚。 “爱说不说。” 裴琏拉住她的手腕:“孤又没说不说,问一句怎就急眼了。” 裴琏:“你坐下。” 裴琏却是不松,只抬眼扫过亭中一干人,道:“退下。” “谁叫你们退下了!”明婳气急。 话落,明婳就瞪了过来,裴琏抿唇,道:“你不是想知道岳父与孤说了什么?事涉军机,不可外泄。” 很快,其余人都远远退下,唯有他们二人在这亭中。 “我乐意,要你管。” 战事一旦发起,瞒也瞒不住,裴琏斟酌一二,遂将密函中的事说了。 其二则是西突厥受到东突厥挑拨离间,认为他们的质子也是被大渊所害,要大渊给予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