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娘从小便与我说，真心 换真心。我自问与你相识以来，一心一意地对你，从无半分虚情。而你呢？你冷淡、无情、愚弄、隐瞒，口口声声说着夫妻一体，可你又有哪一刻真的拿我当做过你的妻子。” “哦对，你与我对夫妻的看法并不同，我以为的妻子是真心挚爱之人，而你觉着的妻子便是一个贤良淑德、生儿育女的暖床工具。是我傻，偏不信邪，偏要去钻你这块冥顽不灵的木头……直到险些把命都丢了，方才知道醒悟……” 明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再次抬眼，微红的眼眶里已是一片无波无澜的平静：“道不同不相为谋，婚姻本为两姓之好，可到今日这份上，继续下去，你我注定要成为一对怨侣。与其日后反目成仇，相看两厌，倒不如趁着如今还不算太坏，大家好聚好散。” 这便是父母之爱给她的底气。 “其他的你也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回去以后，我自会与陛下和皇后娘娘禀明一切，求得二位尊长的谅解。” 手腕却再次被拽住。 他沉声道：“你明知那一夜孤所说的皆是虚言，并非真的弃你不顾，何至于为了一时之计，小题大做，闹到和离的地步？” 明婳哑然，嫣色唇瓣动了动，终是懒得解释，只轻嘲道：“你觉得小题大做便是吧，反正……就这样吧。” 她再挣，他掌心忽的一用力，竟直直将她拽倒在床边。 “裴子玉，你放开！” 明婳一僵，忙不迭收回了手。 “这话该当是孤问你。” “和离，我说了，我要与你和离！” 她字字句句，斩钉截铁，男人的面色变得铁青。 “哪怕再说一百遍，也是一样！” 裴琏拧眉，看向她的目光愈发幽邃。 裴琏本就被她一口一个和离气得胸闷，现下听她还说什么生了孩子送给他为质，更是怒极反笑。 离了他，他倒要看看哪个男人有胆子与她生孩子。 “事到如今，你还当我是与你置气？” 他太自负了。 怎么会有这样高高在上又自负之人呢？ 这般倨傲自负，偏又是个无心的木头。 他这种人，也不配被人喜欢。 裴琏从她的眸中窥见了那一丝悲哀的怜悯。 明婳长睫颤了颤，却也不躲。 她微诧，须臾，那只手轻轻抬起她的脸。 然而，她平静得令人心悸。 多年前，母亲也是这样。 她不要父皇，也不要他，好似世间一切都无法再留住她…… “明婳……” 她分明还是在意他的。 “你今年不是还想去骊山行宫住么？孤陪你一起，住满三个月再回如何？” 明婳有一瞬的恍惚，险些又要坠入他编织的甜蜜陷阱。 命只有一条，这次走了运，下次可不一定再这么幸运了。 “其实殿下也很清楚，我们并不合适，不是么？” “在我心里，夫君就是爱人，是任何时候都不会舍弃我，任何时候我都能无条件信赖，无条件将后背交给他、不用担心被他辜负的人。” 裴琏嗓音微紧：“那夜是个意外，孤从未想过会将你置入险境……” 明婳盯着他的眼睛：“你就没考虑过万一吗？万一就有个意外呢？万一事态就超出你的掌控了呢？万一我就死了呢？” 他一时语塞。过自负。 明婳淡淡说罢，见他愣怔失神，趁机从他怀中挣脱。 只是在她转身离去的刹那，手腕再次被拽住。 “不是。” 明婳心头好似被什么撞了下。 而且对于裴琏那夜冲出来的举动，她早就寻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我是肃王爱女，倘若我真的这般稀里糊涂死在了蓟州，我父亲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明婳：“不然呢？” “你若真死在这，你父亲固然会对孤生出怨怼。然孤为君，他为臣，难道他会提剑冲来长安，杀了储君不成？” “谢明婳，你不傻，傻的是孤。” “你…你……你别说了。” 裴琏牢牢拽着她，似是有某种情愫要破土而出，他胸膛不稳地起伏着，一贯清冷的嗓音也变得艰涩沉哑：“谢明婳，孤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