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攥着缰绳的手指节发白,马鞍上的皮革被他无意识地抠出了几道深痕。得知儿子下落的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表情——既有找到线索的希冀,又夹杂着对黑手党手段的恐惧。周路侧目看着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此刻魂不守舍的模样,喉结动了动,最终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关于勃朗特那些与红衣主教如出一辙的特殊癖好,现在说出来只会让约翰更加崩溃。 队伍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马蹄踏碎枯枝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达奇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约翰,我们一定会把杰克平安带回来。" "嗯。"约翰的回应短促得如同一声叹息。他佝偻着背骑在马上,仿佛突然老了十岁。 众人纷纷翻身上马,达奇正要下令出发时——"砰!"一声突兀的枪响撕裂了夜的寂静。周路猛地勒住缰绳,“阿尔忒弥斯”前蹄高高扬起。他锐利的目光扫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我去看看。"周路简短地说着,已经调转马头。沙迪几乎同时策马上前:"我跟你一起。"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步枪枪管,眼中闪烁着警觉的光芒。 达奇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其他人,回营地待命。"他深深看了周路一眼。随着杂沓的马蹄声渐远,达奇一行人的身影很快被浓稠的夜色吞没。 周路和沙迪循着枪声,策马穿过一片茂密的烟叶田。远处燃烧的别墅将橙红色的火光投射在烟叶上,在夜风中摇曳的叶片投下诡异的阴影,仿佛无数张牙舞爪的鬼影。 "那边有个棚屋。"周路压低声音,指了指田边一座摇摇欲坠的木棚。沙迪点点头,两人翻身下马,将缰绳系在一根歪斜的木桩上。 棚屋里弥漫着霉味和烟草的苦涩气息。周路踢开歪斜的木门,月光从缝隙中漏进来,照亮了散落一地的破旧生活用品:一个缺口的陶罐、几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还有半截燃尽的蜡烛。沙迪用枪管挑起角落里的稻草堆,除了几只受惊的老鼠外一无所获。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时,周路突然抬手示意安静。夜风中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像是有人死死咬着嘴唇发出的呜咽。周路朝东南方向努了努嘴,沙迪会意地点头,两人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左轮手枪。 他们猫着腰在烟叶丛中穿行,宽大的叶片上还沾着夜露,蹭在脸上冰凉湿润。忽然,前方一丛烟叶不自然地颤动着——不是被风吹拂的那种规律摆动,而是带着惊慌的抽搐。 两人同时跃出枪口前指,烟叶丛中猛地窜出个瘦小的身影。那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黑人女孩,破烂的粗麻布衣下隆起明显的孕肚,脚踝上还戴着锈迹斑斑的镣铐。一把老式左轮手枪掉在她脚边。 "求求你们...别杀我..."女孩颤抖着举起双手,泪水在她黝黑的脸颊上冲出两道亮痕。她突出的肋骨随着抽泣剧烈起伏,锁链在地上拖出细碎的声响。 沙迪的枪口最先垂下。周路看到女孩肿胀的脚踝被镣铐磨出的血痕,也缓缓收起了武器。两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在这个燃烧的罪恶之夜里,他们又撞见了另一桩肮脏的秘密。 沙迪缓缓蹲下身,向女孩伸出双手。"没事了,孩子。"她轻声说道,声音柔和得与方才战场上的冷酷判若两人。女孩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像只受惊的小兽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这两个陌生人。 周路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在拇指指甲上敲了敲。火柴划亮的瞬间,他看清了女孩脚镣上斑驳的血迹。尽管在2025年的美国,他偶尔还会看到关于南方黑心农场奴役低智商劳工的新闻报道,但亲眼目睹一个未成年孕妇被铁链锁着,还是让他胸口发闷。他深吸一口烟,辛辣的烟草味也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怒意。 "你叫什么名字?"周路尽量放轻声音问道。 "哈...哈莉特。"女孩在沙迪怀里缩了缩,声音细如蚊蚋。她干裂的嘴唇开合时,周路注意到她缺了一颗门牙。 沙迪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父亲...妈妈生弟弟时死了...弟弟也没活下来..."哈莉特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月光下,周路看到她手背上布满细小的疤痕,像是被烟头烫的。 周路的视线移到女孩隆起的腹部,烟灰无声地掉落在地上:"那孩子的父亲是...?" 哈莉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惊恐地环顾四周,仿佛黑暗中随时会冲出什么怪物。沙迪用力搂住她的肩膀:"别怕,布雷斯维顿家的人今晚都去见撒旦了。"她说着指了指远处仍在燃烧的别墅。 女孩闻言猛地抬头,脏兮兮的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生气。火光映照下,她眼中的恐惧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那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希望。 少女沉默了很久,最后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嗫嚅道:"是...是格瑞斯...他...他经常晚上来找我..."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路猛地站起身,嘴里的烟头被他狠狠摔在地上。"这群该死的畜生!"他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声音里压抑着滔天怒火。沙迪的脸色也变得铁青,搂着哈莉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周路从背后取下那把锋利的斧头,哈莉特见状惊恐地往后缩,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别怕,"周路尽量放柔声音,"我只是要帮你把这该死的铁链砍断。" 少女仍然瑟缩着,脏兮兮的小脸上写满不信任。周路单膝跪在她面前,借着远处的火光仔细查看她脚踝的伤势——粗糙的铁环已经磨出了一圈厚厚的老茧,新伤叠着旧伤,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化脓。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还算干净的手帕,轻轻垫在镣铐和皮肤之间。 "忍着点,可能会有点震。"周路说着举起那把从农场主手里缴获的斧头。经过重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锋利得能劈开一切。 "铛!"第一下重击迸出耀眼的火花,铁链应声出现一道裂痕。哈莉特浑身一颤,但出人意料地没有哭喊。周路调整角度,又是两下精准的劈砍。"咔嚓"一声,束缚了少女多年的铁链终于断成两截,而垫在下面的手帕完好无损,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沙迪迅速帮哈莉特取下残存的铁环,露出下面触目惊心的伤口。重获自由的少女呆愣地看着自己终于能自由活动的双脚,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滚落。 沙迪轻轻握住哈莉特的手腕,声音温柔却坚定:"孩子,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少女眼中瞬间闪过希冀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她低头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摇了摇头:"我...我这样子会拖累你们的..." 周路蹲下身,从挎包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币,塞进哈莉特颤抖的手中。"拿着这些,"他粗声说,"足够你坐火车去北方了。记住,你现在是个自由人了。" 沙迪帮哈莉特整理好破烂的衣衫,又把自己的备用围巾系在她脖子上:"沿着东边的小路走,天亮前能到罗兹镇。那里有火车。” 两人转身正要离开,哈莉特突然踉跄着追了两步:"等等!"她急切地抓住沙迪的衣角,"求求你们...能不能救救格特鲁德小姐?" 周路和沙迪同时转身。月光下,哈莉特的眼泪闪着微光:"她...被关了好多年了...他们说她疯了,但我知道她没有..." 沙迪和周路交换了一个眼神。远处,燃烧的庄园传来最后一声梁柱倒塌的巨响,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周路小心翼翼地抱起哈莉特,少女隆起的腹部让他动作格外轻柔。当她的重量落在臂弯时,周路心头一紧——这个身怀六甲的少女轻得就像一捆干柴,仿佛生命正在她体内慢慢消逝。 "阿尔忒弥斯"感受到陌生人的气息,不安地甩动着油亮的雪白鬃毛,前蹄在松软的泥土上刨出几道深痕。它那双灵动的眼睛不满地斜睨着背上的不速之客,鼻孔喷出粗重的白气。 "乖女孩,"周路用力拍了拍爱驹的脖颈,马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虽然仍不时甩动尾巴表示抗议,但总算安静下来。 月光为三人勾勒出长长的影子。周路牵着缰绳走在前面,沙迪持枪警戒在后,哈莉特趴在马背上,不时为他们指引方向。夜风送来燃烧庄园的焦糊味,混合着烟草田特有的苦涩气息。 "就在那里..."哈莉特颤抖的手指指向庄园最边缘处一座低矮的建筑。那屋子没有窗户,墙壁被钉满厚实的木板,唯一的光源是门上那个月牙形的开口,大小仅容一只手臂伸出。夜风吹过木板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沙迪的指节因握枪太紧而发白:"老天,这简直是个活棺材..."喜欢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