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琴岛机场的时候，已经近晚间11点。 环湾路的成排街灯在车外飞驰而过，林喜朝降下一半的车窗。远处的大海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无比冷冽的海风，带着寒意，吹得人浑身发僵。 司机在前边讲，“国庆这几天都是好天气，太阳挺大，但是一早一晚的气温就很低了。” 林喜朝转头去看柯煜，他身上就穿了一件薄卫衣，外搭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柯煜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浑身都泛着疲劲儿，完全没了下午叫她来琴岛时的那副精神气，他整个人没骨头似地靠在椅背后，耷拉着眼睑看她。 “嗯。” 林喜朝摇头，“不知道，我还没告诉她我过来了。” 她又转头去看窗外的街景，将下巴抵在窗框上，仿佛自言自语地出声问，“怎么想着来琴岛了呀。” …… 柯煜开了间套房，大床正对的落地窗外，能看见海岸线点着明灭的灯，一闪一闪，蔓延至夜色深处。 “困了吗？”他问她。 于是又来了点昏昏欲睡的感觉，她撑了撑眼皮，接过柯煜手里的吹风机，“你先去洗吧，好晚了。” 林喜朝随便糊弄着吹了两下，前半身埋在被子里只留出个后脑勺，暂时眯愣一会儿。 今天大脑接收了太多信息，整个人已经处于宕机状态。 林喜朝拱了拱被子。 她翻了个身，想着想着，睡过去。 她困得不行，垂头嗯一声。 手腕抬动间，浴袍袖口处的香气浮沉，林喜朝凑近嗅了嗅，鼻子刚抵拢袖管，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道霎时蔓延开来，柯煜手中的棉签棒绕着她的耳钉根部旋擦一圈，轻微拉扯她的耳肉伤口。 指腹捏着他的耳垂折过来看，银针穿透软骨，钉帽收得挺紧，可能是刚洗完澡碰过水，钉根处有些水涯涯的泛红浮肿。 一低头，柯煜正抬睫看她。 他说，“亲我一下，宝宝。” 柯煜的嘴唇很软，清清凉凉，有柠檬薄荷的冷味，她唇珠贴上去蹭了蹭，又微抿，似轻含的动作。 他除了这个举动就再不主动，任林喜朝主宰，小姑娘分开的那一瞬，他蹭了蹭她的鼻尖问：“你想不想去看日出？” 林喜朝吞咽了一下唾沫。 又分开，柯煜继续说，“我们房间也能看，但视效不会太好，你想不想去海边？” “现在。” -- 林喜朝问他在陌生城市还是深更半夜的，从哪儿搞来这些的。 柯煜灌了一口在房间咖啡机里做出的美式，整个人仿佛又活过来了，精神得不像熬了一整夜，“而我不光很有钱。” 明天是个大晴天，又正值国庆，他俩开了半个小时的车赶到海水浴场的时候，沙滩上已经挤了不少过来等日出的游客。 夜色已稀薄，天边浮现一道半明半暗的晨昏交界线。暗的那边还挂着几颗隐星，而亮的那边，朝霞已经开始扩散，大面积铺开的紫橙色云彩中，即将冲出一道金光。 他们站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遥看着天际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林喜朝当然记得，海风很大，吹得她脸疼，她鼻尖冻得有些发红。 她点头，记起了一些往事，又沉默了一会才问，“你好像还没告诉我，那年我们的赌注是什么呀？” 风声阵阵，不远处响起几声相机的咔嚓音，有人在朝大海高呼，有人感叹着真美。 他声音大了点儿。 林喜朝其实没什么印象了，她模糊记得有这么一件往事，但完全忘记她具体问过些什么。 “嗯。” 防寒服兜里，柯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和当年的手势如出一辙。 林喜朝的脸往领口处埋了埋，心里有些恍然。 最开始一周回家一次，家里也经常没什么人在，后来就改成一个月回家，两个月回家，周末也都拘在学校里。 “但我知道阿姨有多爱你。” “我俩之所以能在我家相遇，可能也是最开始，我利用了阿姨对你的爱。” 林喜朝咬了咬下唇，内心五味杂陈。 兜里的手指有些僵硬，柯煜感受到了。 “当时我好像明白了你的症结在哪里，你在我家，总是有种谨小慎微的感觉，所以我就总想着有没有这么个机会，能让叔叔阿姨都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柯煜说到这里就避重就轻了，但林喜朝还是想到了家里开的那火锅店。 远处的海平面，朝阳刚冒出一点半弧，云层被染成赤橙色，整片天空灿如黄金，而海水不断地扑打过来，海浪浮涌，辉映出这片绚烂。 柯煜的整张脸都被朝霞染红，海风将他的额发吹得翻飞，他把外套帽子盖上去，轻声咳了咳， 柯煜垂下眼睫，淡声说，“所以当年，确实是我故意在她面前挑明我俩的关系的。” 当时他一边想着怎么能让林喜朝票数第一，又一边和他妈商量着帮林喜朝家开店，这些林林总总的事情，其实都是在同步进行的。 一切都来的太及时，像是做足准备，就等着点灯完成的那一刻。 “我一直都没说那一局的赌注，因为走到那一步，其实我已经不需要你再给我什么了。而是我在想着，我还能给你什么。” 柯煜说到这里，侧头有些落寞地看着她，“而你只需要站上去就可以了。” 结局就是。 眼睛突然有些疼，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某种涩然的情绪在作祟。 柯煜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输了之后，你说你要和我分手，我很不愿意，也是真的难过。” 柯煜埋了埋头，反复的呼吸，声音有些沉哑，“真的，就只差一点点了。” 在柯煜满怀希冀的那一刻。 红日炽热，消融掉一切的不甘。 那一场他太过自负气盛，以为一切都稳操胜券，他制造了很多对立冲突的矛盾点，以为总能逐一解决。 就是玩崩了。 柯煜抿直唇线，轻沉一气，将想说的话一字一句地说出口，“我朋友说我挺舔的，问我费个什么劲。我其实只是想给你安全感，因为我知道你成长的环境和我成长的不一样，彼此接受的教育理念不一样，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角度也不一样。” “昨天你问我是不是又在套路你，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重蹈覆辙，担心我不真诚，担心再经历一遍高中经历的事。但两年的时间足够让我反省我处事的方式。” 他滚了滚喉，认真地对林喜朝讲，“那我向你保证，我会因为你变得更好。” 少年意气，自信满志，总想要占得上风。 柯煜的嗓音滞涩，他重新牵起她的手，十指缓慢交扣。 “分开那天是在点灯仪式，我们又一起看着广场银杏树的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但现在我们重逢了。” “所以我在这样的时刻来问你。” 柯煜眼睛里一片赤诚，手指有些微的发抖，他问： “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林喜朝的呼吸变得很重，一低一沉，像浪潮覆涌，她眼圈通红，一眨眼就开始掉眼泪，她吸了吸鼻子，抖着嗓子说，“你可真喜欢我啊柯煜。” 他眼圈也有些红，低头笑着说，“所以你是怎么觉得你自己很容易的。” 他追的好困难的。 她的脸全埋进柯煜的外套里。 而她轻轻说了句嗯，在喧嚣之外，带着一万分的真挚。 每写一章都感觉像在写结局，快了快了。 想看磨腹肌是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