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自北而来,挟雪过岭,林枝斜断,落痕如织。
远处雾霭之中,有两道人影缓缓行来。一人白衣负杖,身形修长,步履不疾却稳,雪气拂过衣角,如云缥缈;杖点於雪石之间,声声清脆,似为探路,亦似与这天地对话。偶有轻咳自他喉间逸出,声微而忍,隐隐透着久病未癒之意。
其後nV子一袭淡绿长衣,背负漆黑古琴,步伐轻盈而从容。五官JiNg致,神sE静静,眉眼未语,却像早知前路会有风雪,也会有他。
此处为北岭隘口,山径渐狭,两侧崖壁如斧削般b近。落雪未止,路痕渐浅,石面覆上一层半融冰雾,每一步皆需试探。
墨天拐杖微顿,倾身探路。杖头点在一处薄冰之上,只听「咔」一声脆响。他微偏头,低声道:「前头有裂隙,靠左些。」
魏音轻应一声,提步绕过,裙角扫过雪间岩草,碎雪簌簌而落。她一手拉紧琴带,一手扶壁,步步谨慎。
「寒玉关……还有几日路程?」她忽然问。
「七日左右。」墨天答,语声平静,无悲无喜。
寒玉关,北境之界。过此关,便是无主雪原——传说之外,人迹未定之地。此行至此,既是终点,也是开始。
魏音轻叹:「七日太久。得再想法子偷个酒壶,夜里哄少爷早些睡才好。」
墨天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不必偷。你向谁讨酒,我便向谁讨柴。你弹琴,我煮粥……只不过,这一路的粥,怕都不如你吹得动听。」
魏音轻哼一声,脚下一滑,正要出声反驳,却被他拐尾一撑,稳稳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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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她抿唇笑道:「这便是少爷诗意起来,连骂奴煮得难吃,也绕三绕四不肯明说。」
墨天不语,杖点三声,像是步点,也像是答话,最後只淡淡道:「快些走罢,风转北了。」
她不再戏言,只提步跟上。雪静静落下,覆於衣上、琴上、葫芦之侧。无人拂去,只任它们落,落得像尘,像病,像心上无声之事。
山径渐转,岭後隐现一处风雪削蚀的古石碑,字迹早已模糊,唯「断」字尚残一笔。墨天未触,只在行过时稍稍顿步,咳声低伏,沉而压喉。
他收回心神,再次抬步。拐杖点地,声声如弦,如与天地对弈,又似与某段未说出口的过往对峙。
前路雾浓,风重。寒玉关,已不远了。
松骨坳地势内敛,三面环山,一面朝北,风从谷口斜斜灌入,挟着未化的Sh雪,打在人身上不痛,却冷得发黏。这里本不成市,却因邻近寒玉关,久有行脚之人驻足歇脚、补水换马,日久天长,也聚起几间铺子,撑出一线人间烟火。
正午时分,两人入坳。街旁杂声不绝,有贩夫拉嗓吆喝雪枣糖,有老妇提壶卖鹿骨汤,声哑如旧柴,又有铁铺少年拍桌骂铁:「这锁再敲就断啦!」柴火正旺,香气扑鼻,一家酒肆门口还挂着一盏歪斜灯笼,雪沾在顶端未化,灯芯未点,仍隐隐渗出陈年的酒气。
魏音提琴而行,裙角轻拂雪线,眉目温静,道:「少爷,此地虽小,却也热闹。不若歇一歇?」
墨天略一偏首,足下杖声轻顿。那气息交错之间,他未言语,只稍一颔首。
两人转入酒肆。铺内旅客寥寥,一桌饮汤,一桌老者闲坐,铜烟斗中星点未尽,烟气袅绕。角落有一人斜靠木柱,眼神懒散,衣襟敞开,身上酒气未散。见两人入内,视线便不自觉落在魏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