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佳善做了个梦。 河水湍急，深不见底。 直至，她终于看到了远处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她呼喊着。 可那个身影充耳不闻，一步一步往河中央走去。 就像是抛去了所有牵挂，放下了一切执念，一心只想扎入河水里。 河水漫过他的脚踝，再漫过他的膝盖。 “陈挚！你回来！你回来！” 一把把抹着眼泪唤得撕心裂肺。 正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瞳孔是黑色的。 汹涌苦涩将她淹没，那目光让她不能呼吸。 她听到他唤了声她的名字。 只听“扑通”一声。 她瞳孔骤缩，耳边刹时万籁俱寂。 这条长长的河中除了她—— 这个梦太过于真实。 心脏狂跳不止，她隐隐抽泣了一声。 枕边人平缓的呼吸被打乱。 “怎么了？” 干瘦的身材骨头突出，硌得她发疼。 自离开陈挚家后夜里常常梦到他，白日脑子里总是一闪而过他的身影。 着了魔似的。 梁耀民搓了搓眼睛，赶紧拍拍乔佳善的后背安抚着。 从来与他黏腻的女朋友突然双手撑起来把他往外推。 “宝贝崽崽噢，这是怎么了？” 本想挪过身去温声哄一番，没想到大晚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无心去管梁耀民接了谁的电话。 耳边就像是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声响，只执着于心里的念想—— 她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癫，得了什么病。 “宝贝崽崽！” 只见，他亢奋非常激动不已： 镇上最贵的饭店外停着一辆洗刷得锃亮的豪车。 更有几个混荡仔掏出手机可劲拍，怼着豪车全方位无死角拍个遍。 筷子不敢拿，酒杯不敢碰。 “竞哥！这我媳妇，乔佳善。” “谁是你媳妇！” 在他看来不过是脸皮薄害羞得紧。 “嘿嘿。早晚得是！” 油亮的背头梳得极其仔细。 听到梁耀民的介绍，男人转眸望向了乔佳善。 “魏竞。” 乔佳善眼珠子瞪得老大，紧紧盯着魏竞大拇指上的戒指。 “竞哥好。” “早就听梁耀民总提起您，说您可厉害了，在城里头赚了大钱。” 他浅浅勾起了唇角： “竞哥，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些年你手上的势力都散得差不多了。以往那些油水捞都捞不着了。” 一旁的东崽启声附和道： “咔”一声响，雪茄剪下了帽端。 直到火光隐隐燃动起来，他衔着雪茄深吸一口。 “想不想继续跟我干？去城里赚大钱。” 激动之余的沉默没有维持太久，二人异口同声： —— 乔佳善还没走进大门，就闻到了令人垂涎的可口滋味。 陈挚刚撑起折迭桌，就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动静。 “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医院怎么说？” “已经拆线了，基本痊愈了。” “你摸摸。” 粗糙掌心在她手臂上轻轻抚过，茧子磨得她有些痒。 他松了一口气。 “炖了猪骨汤，还在灶上热着，我给你盛一碗……” 她叫住了他。 他定着身，等待着她要说的话。 如果他能看得见。 可惜他看不见。 “学校马上要考试了。” “要是考得好，能去城里头读书。” 落寞只在他脸上逗留过一瞬间。 “你成绩这么好，一定能考出去的。” “你别担心，不要为钱的事发愁。只要你考出去，多少钱我都供你。” 或威逼或利诱。 让她留在他身边。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要是敢走，我就让你怀上我的孩子，把你娶回家，绑在身边！ 娇嗔一句“你敢！”后，就是被他捂在怀里灌蜜糖。 爱是什么？乔佳善不知道。 陈挚呢？ 他好像一直都在推开她，将二人之间划开一个距离，生怕她迈过那条界限靠他太近。 更别说让她跟他处对象，或者提出与他在一起。 他又把她当作了什么呢？ 她问他。 她便施舍他一分怜悯，并下定决心在走之前不会再作贱他欺骗他。 他说： 穿堂晚风拂动起他的发梢，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他笑着，却笑得并不好看： “那更好……” 风吹过来，吹不进生息，吹不走死寂。 陪他沉溺在木屑深处，陪他守着满地枯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