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郊林,乌漆嘛黑,树叶遮天蔽日,密到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偶有衣摆擦过草丛的“沙沙”声,一道黝黑身影在林间狼狈奔涉,比脚步声更重的,是他渐变急促的呼吸声。 伤口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心口犹如刀割般疼痛,陈谓右手摘下面具,失力地随手扔在地上,他扫了眼左手抱着的树舌丹芝,手臂紧了紧它,这才仰着头,放松地呼出一口长气。 忽然,他耳尖微动,面色一肃,站直身体,捡起面具想重新戴上,一道男声轻笑出声:“别戴了,我早知你是陈谓。” 二人早有交集,当年,苏醒用毒蛤蟆伤了彭晴,陈谓借机盗走九转还魂草,苏醒意外在暗中窥得真相,却没有向彭虎揭穿他,为此,陈谓总觉得他憋着坏,因此心怀忌惮。 陈谓冷笑:“对我没安好心之辈,我为何要感谢?” 陈谓想了想,巡视自身,在披风里头捏出一只小虫子,想来,这就是苏醒为何跟得上来的缘故,他将虫子丢在沙土地,抬脚碾死它。 追踪蛊虫被踩死,苏醒脸上倒无恼怒或者心疼之色,反倒欣赏:“陈谓,要论狠毒,连我苏醒也比不过你。” “废话少说,”陈谓不耐烦跟他周旋:“你究竟要如何?” “天生坏种?” “我当然是在夸你,莫非你看不出我的诚意?” 苏醒面色一沉:“事关你小师妹,你难道也不肯么?” 苏醒抬起双掌,直呼冤枉,笑得恣肆:“我诚心拉你做盟友,怎会危及你的心上人?” 他手拿面具点了点苏醒,眼神充满弑人杀意,警告道:“你若敢伤害我小师妹,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的笑声突兀又张狂,惊飞森林一群乌鸦,“嘎嘎”声此起彼伏,夜风寒凉,此景渗人。 笑够了,苏醒才停下来,他摇头感叹:“啧啧啧,陈谓,我真不知该可怜你还是嘲讽你。” “爱自己的女人,你不珍惜,害她去死,自己爱的女人,却是水性杨花的性子,表面上跟你好,实际上,早和其他男人暗通款曲。” 话音落,他已然气到不顾自己伤势,提气朝苏醒杀去。 “我没必要扯这种无聊的谎吧?现在江湖人人都知道,赵鸾鸾和陆云锦不仅有婚约在身,而且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也只有你这个傻子,还被你最爱的小师妹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 “哟,你老人家究竟是眼拙还是心盲?陆云锦眉心的朱砂痣都消失了,这代表什么?” 苏醒嘴角笑意更欢:“你在明玉山庄待了那么久,难道不知道陆云锦眉心的朱砂痣是特地用七瓣朱柏点的么?除了他命定的未婚妻,谁也破不了他的朱砂痣。” 陈谓脸色难看,压根不信。 见他执迷不悟,苏醒只好另起话题。 他摆摆手,一副敦敦善诱的好人样:“陈兄,你听我一句劝,情谊不值钱的。” 苏醒以为说中他心思,又蛊惑道:“只有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你的女人才不会跑,加入紫衣神教,你我齐心协力,灭掉明玉山庄,陆云锦自然不足为惧。” 陈谓继续保持沉默,苏醒还以为他动摇了,继续叽里呱啦地许了一大堆好处,就差没把他自己给忽悠瘸了。 雾色浓厚,绿树成影,子夜郊林,一派寂静。 “不是,陈兄,你是哑巴了吗?我这都说了老半天了,你不表个态意思一下?” “说过什么?” 苏醒皱眉,就要发怒。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他径直施展轻功飞走了。 他凝神观察,某处树叶摇动,苏醒立时朝那丢出一只追踪蛊虫,岂料,一件黑色披风反而朝他兜头甩过来,一块不知名的球状物体裹在其中砸到他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走开!不准蛰我脸蛋!该死!!!”嘎嘎声。 看足好戏,他悄无声息地遁身离开,这一次,连树叶都没有颤动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