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闲云掩月。 忽然，一阵“扣扣扣”没规律的敲门声吵醒她。 “……谁、谁呀？” 鸾鸾坐起身，披上外衫，随脚套上绣花鞋，往门边徐步走去。 门外沉寂一瞬。 司晨搀扶陆云锦，劝：“公子，我们回去休息吧，别再折腾了。” 司瑕也跟着一块劝：“公子，更深露重，当心着凉，我们走吧，明日再来寻赵小姐也是一样的。” “你出来啊，鸾鸾，”他声音越来越低，“别不理我。” “都怪我，”他神情痛苦，分外自责：“我为什么要弄丢你？” “鸾鸾，我错了，是我害你流浪在外吃苦，原谅我，原谅我……” 须臾，她还是亲手给他开了门。 醉鬼陆云锦一个不防，踉跄扑到鸾鸾怀抱中。 她不解，低眸去瞧怀中的陆云锦。 “你夜间不是怕黑吗？有萤火虫陪伴你，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她一怔，脑海中蓦然闪过很多画面，幼小的她，还有稚气少年陆云锦。 他待她，从来很好，不比大师兄差。 她回过神，故作冷淡，将陆云锦推开，毫无情绪道：“陆公子，我不需要什么萤火虫，我要睡觉了，请你走吧。” 他白皙俊颜沾染三两道泥土脏灰，连衣摆都夹杂着碎屑杂草，手中布袋一闪一闪。 鸾鸾怕自己心软，不敢再看，抬手就要关上门。 “妹宝不乖，”他曲指刮鸾鸾鼻梁一下，牵动嘴角，努力绽开灿烂的笑容，却略显僵硬：“不要这么疏离地叫我陆公子。” 鸾鸾怔住，觉得今夜喝醉的陆云锦怪怪的。 鸾鸾难以置信：“这……” 这番糊涂的醉话，鸾鸾都听不下去，她甩开陆云锦的手，“问题根本不是这个，云锦，你别作践你自己。” 陆云锦怔怔看着这一幕，心冷如灰，急忙又要去抓回萤火虫，那痴心模样，好像只要他做出努力，结果就会改变，鸾鸾就会回心转意一样。 司晨怨愤地盯着鸾鸾，为陆云锦鸣不平：“鸾鸾姑娘未免有失偏颇，你明明对谁都心存善意，唯独对我家公子这般冷酷，公子究竟哪里对不住你？你要如此狠心待他！” 半响，她艰声道：“……我只是不想他越陷越深。” “算我求你了，鸾鸾姑娘，你就对我家公子好点吧，你好歹哄他一会，别叫他又深夜跑来郊林抓萤火虫，弄得满身狼狈。” 半响，鸾鸾没辙，只好妥协。 司晨心一喜，麻溜站起来：“多谢鸾鸾姑娘。” 他站在原地，委屈巴巴地瞧着鸾鸾，自责道：“鸾鸾，我没用，萤火虫全都飞走了。” 她笑容盈盈，嗓音轻柔：“没事，萤火虫我们明天晚上再抓也一样。” 鸾鸾点头：“我何时诓骗过你？” 他轻轻握住鸾鸾的手，见她没反抗，他抿嘴偷笑，继而跟她十指紧扣。 司晨有眼力劲，麻溜跑去掌灯。 不一会，陆云锦乖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膝头，仰着脸，任由鸾鸾帮他擦脸。 陆云锦两只手立马朝上递过去。 陆云锦左手往她方向更近两分，右手放下，偷偷揪住鸾鸾裙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鸾鸾。 她瞧一眼外头月色，有些疲倦：“好了，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云锦，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我们才有精力赶路回平江城。” 鸾鸾再度赶他：“你我孤男寡女，整夜共处，传出去可怎生得了？” 鸾鸾只好祭出杀手锏。，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岂料，陆云锦跟个小孩儿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陆云锦听话地躺在那儿，眨巴眼看鸾鸾。 她像哄小孩那样，耐心地哄他：“睡觉要闭上眼睛才行。” 鸾鸾依稀想起一些往事，以前她睡不着，陆云锦就会守在她床边，唱歌哄她睡觉，那首临安乡曲就是陆云锦哼唱的，她至今还记得曲调。 陆云锦“嗯”一声。 “萤火虫，飞过垅，借你的锁锁房门。” 风轻轻吹，云慢慢飘，月亮也睡着了，陇西的夜是如此静谧美好。 司瑕与司晨见状，对视一眼，悄步离开，临走前还贴心把房门带上。 他看着看着，忽而着了迷，发了痴，缓缓撑起身，徐徐靠近她。 陆云锦蓦然惊醒，这场只有他一人沉溺的美梦终究被她无情打碎。 他苦笑，满眼自嘲，颓唐地退开，倒在床头那儿，怅然地望着窗外夜色发怔。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老天爷，你是在耍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