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宫的那天中午，伊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提前去到花神庭院。 伊奥站在那里盯着他们仍然没有松开的手，心情变得很糟很糟，比在法师部的时候还要糟。 他甚至产生了一些阴暗的想法，例如，当初自己就不该施法术救利维，这样就可以一直独占她了…… 这时，他们恰好注意到他，立刻都站了起来，朝他跑过来，娜娜嘴里还兴奋地喊着：“伊奥！伊奥！你回来啦！” “娜娜，我找利维有事。”他板着脸说，像个小大人。 “娜娜，我们先走了，明天继续在庭院最大的那颗树下见。”利维对娜娜说。 两个男孩就那样一前一后地走了，伊奥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干脆就带着利维往他和母亲一起住的那间屋子走去。 伊奥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当然没什么事，只是单纯想找个理由让利维和娜娜分开而已。 两个十二叁岁的男孩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喜欢不喜欢，如果此时有大人在，一定会觉得场面非常好笑，但是对他们两个来说，这一切却是相当严肃的，他们确实已经到了会对异性开始产生模糊好感的年龄。 利维却一下伸手拦住了他，对他挑了挑眉道：“要打一架吗？” 伊奥也是之后才找到应对他这种性格的办法，当然，这个时候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人真的很欠揍。 他毕竟是曾在街头流浪过的孩子，真要打起来的话，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这家伙，不过，因为亲眼见到过利维被亲生母亲殴打的景象，他对他还是抱有很多同情的，不想对他动手。 下一刻，那另一只手却毫不留情地抡了一拳上来，打中了伊奥的左脸颊。 两个男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既是为了娜娜而打的，也是为了发泄雄性间的那种难以解释的斗争欲。最后，也不算能分出什么胜负，他们只是累得打不动了，各自躺在小路的两旁喘着气，盯着那像石板一样的灰色天空，内心却都莫名感觉到一种放松，好像这一架也莫名把两人之间的壁垒打倒了。 利维留意到他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主动开口道：“没关系，看到我这个样子，母亲可能反而不会打我了。” “利维，你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对你？” “这怎么能算爱？”伊奥皱着眉头问，忍住没讲下半句话——你的母亲只是为了让自己心中不那么愧疚，才会找这种拙劣的借口的。 伊奥被反问住了，想了好久才回答道：“应该就是不求回报地为对方做事？反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施加伤害。” 伊奥语塞。他还是不懂利维的逻辑，难道被伤害就好过做奴隶吗？ “你父亲？” “如果那就是爱的话，我一点也不想要。”利维又重复了一遍之前对娜娜说过的话。 听完之后，伊奥久久不能言语，不仅是因为没想到利维和他母亲的真实身份，也是因为第一次有人对他这样坦诚相待，愿意将心中最伤痛的秘密告诉他。他想，利维其实是把他当成朋友看待的。 利维全程面不改色地认真听着，只在伊奥隐晦地提及那些最龌龊的部分时，忍不住露出了些许厌恶和愤怒的表情。 伊奥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哪怕只是这样想一想，他也觉得挺解恨的，于是勾起嘴角道：“嗯！就这样说好了。” 但伊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在脑中简单地将已知的信息拼凑了起来——利维是国王和前任王后的儿子，而娜娜则是国王和现任王后的女儿…… “利维，那么 “娜娜会当我的王后，然后，我们叁个会一直在一起。”利维就这样回答道，语气和之前一样，仿佛他说的都是最理所应当的事情，或是什么无可动摇的真理，即使这时他还太小，尚且不真正明白王权意味着什么，婚姻意味着什么，杀人又意味着什么。 而伊奥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凉，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绝对不能让利维知道娜娜的真实身份。 利维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我先回去了，明天还是老样子，在花神庭院最大的那棵树下见？” —————— 伊奥既高兴又惶恐，对他鞠了深深的一个躬，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写满了问题的羊皮纸。 最后要走前，希克斯突然说：“介意我给你一点意见吗？” “你刚进入法师部的时候，肯定学过所谓的平衡原则吧？你的天赋很特别，当然也可以很强大，但是，元素不会凭空消失或生成，扭曲自然的人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法术越强大，代价也越大。所以，我会建议你克制地使用天赋法术，如果你能忍住，最好永远不用，否则，对你的身体状况和生命长度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他突然好奇心作祟，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介意……透露一下……您的天赋是什么吗？” 和伊奥的天赋一样，如果利用好了的话，世上几乎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 希克斯笑了笑。其实，这个能力对他来说意义不大，他不相信法术，不仅认为它们的代价太大，也认为它们本质上是不自然的存在。他相信，从建造房屋和堡垒，到玩弄政治和权力，做任何事情都应遵循自然的规则，不然注定会要覆灭。但这其中的哲学有些深奥，他没有必要跟一个小孩子细讲。 伊奥赶紧站了起来，“娜娜，你先等我一会好不好？” 见她有些好奇又有些警惕地盯着他，希克斯浅浅一笑，把那球在手中抛了抛，问她：“我捡到了，理论上就是我的了，你要拿什么来支付报酬呢？” 见她紧张，希克斯也不再逗她，把那球轻轻丢了回去，力道恰到好处。娜娜顺利接到了球，一言不发地朝他行了个礼，然后就飞速跑走了。 他前面不过是一时兴起，但那句话说的完全不假，就像他愿意耐心地为伊奥解答问题，也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潜质。